司蕴久未回话，周家显声音有些急切:“司姑娘你怎么了？你方才是哭了吗？”
“你帮我个忙……”
突然木门被推开。
“你在跟谁说话？”梅友晴警惕地问。
“我自言自语不行吗？”司蕴脸色一僵，没好气地说。
“你最好说话跟我客气一点！惹恼了我，你当一辈子瞎子都是轻的！”
梅友晴一番话，令司蕴红了眼。
造了什么孽啊！
木门再度关上。
屋内一下又静下来，司蕴轻敲三下墙，那边无人回应。
司蕴轻叹一声。
连考三天，往年有些身体虚弱的举子甚至死在考场，绝大多数举子都是被搀扶出考场，想必周家显此刻身体也是十分虚弱。
看不见的时候，听觉异常灵敏，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撩动司蕴敏感的神经。
过了一会，寂静的地窖里传来悉悉邃邃的声响，类似于老鼠活动的声音。
司蕴一动不动地坐着，神情略显慌张。
“司姑娘？”
周家显的声音再度传来，很轻却很清晰，不似方才隔着土墙时的含糊不清。
司蕴愕然，果然不愧是当状元的人，莫非暗道被他找到，他爬过来了？
“你看不见了？”周家显伸手在司蕴眼前，晃了晃，眼球毫无知觉。
“走！我先带你离开这！”周家显拉住司蕴的手，打算从暗道爬走。
司蕴摇头:“我中毒了！这儿的梅大夫能治好我的眼睛，我不能离开这！”
“哪有人将人关在这里，这么治眼睛的？！”周家显拉着司蕴，先将她塞进暗道里。
司蕴拗不过，又不能反抗太剧烈，怕惊动梅友晴，只能往前爬。
直到爬到成衣铺的地窖，周家显还不罢休，一路将她牵到成衣铺的里间。
周家显扶着司蕴坐下:“我去给你请大夫！”
“不用不用！”司蕴根本叫不住周家显。
“司蕴！”周嬷嬷闻声，掀帘走进来，担忧道，“你去哪了？钱庄那边出了事，到处找不见你，吓死我了！”
“钱庄那边出什么事了？”司蕴反问。
“你和两个护卫都失踪了，惊动了官府！”周嬷嬷双手合十，不断感谢上天，“菩萨保佑，你平平安安回来了！”
司蕴怔住，两个护卫都失踪了？
梅友晴是怎么同时制得住，两个会拳脚功夫的壮汉？
并且处理得如此干净，不露一丝马脚？
她想起意识昏沉前，钱庄的门被人踹开，闯进来的那道身影，的的确确就是傅稹。
他提刀砍人的样子，就算化作灰，她都认得。
那一刻，绝不是幻觉！
很快，大夫被请了来。
大夫查看了下司蕴的眼睛，把脉后，唉声叹气的。
半晌，大夫说:“我们出去说吧！”
司蕴的心被吊得老高，她沉声道:“大夫尽管说！我受得住！”
大夫长叹一声:“姑娘的眼睛算是废了！”
“什么意思？我再也看不见了？”司蕴震惊到无以复加，眼角噙着泪，将掉未掉。
“我医术不精，兴许另请高明能治得好！”大夫说完，拱手告辞。
“大夫！”周家显追出去。
“司蕴别担心……”
周嬷嬷刚启唇，里间的帘子被人掀起来，她回头瞥一眼，像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冲过去。
“黄大人，你可算来了！你见多识广，可有认识什么治眼睛厉害的大夫？”
黄蓬的注意力都在司蕴身上，正感到不对劲，听周嬷嬷这么说，惊问道:“你看不见了？”
司蕴点点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颗颗滚落。
“那个大夫不行，换个能治的，一定可以治好！”黄蓬半蹲在地，拉住司蕴的手，伸手替她抹去脸上的泪。
司蕴怔住，身子微微后仰一些。
“那天晚上，钱庄到底出了什么事？”黄蓬询问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她。
司蕴认真道:“我在核对账目，有些乏累，听到街上有动静，我就想出来走动走动，谁知那两个护卫突然对我下毒！我一下就昏了，醒来就看不见了！”
“那两人是漕帮秦磊的人。”黄蓬下了结论。
司蕴摇头:“我与他们已十分相熟，他们当时显然不对劲，被人控制了意识！”
黄蓬微怔，她怎么跟谁都那么容易相熟？
“能控制人意识的东西？莫非是苗疆虫蛊？”周家显不知什么时候走入里间，插了一句。
黄蓬瞥过去一眼，补充道，“这位公子倒是见多识广，但是苗疆虫蛊两年前已被成国公尽数毁了！”
“在异志录里读过，一直以为是传说！”周家显神情略有些兴致勃勃，“听说高阶虫蛊可以制成活死人，与狄奴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高阶虫蛊更加厉害，中蛊者与寻常人无异，完全听从主人指令！”
“高阶虫蛊很难炼制，世上恐怕已无踪迹，但低阶虫蛊就能杀人于无形，属实很厉害！”
黄蓬见识过玄净道长起死回生，刻意去恶补了关于苗疆虫蛊的书籍。
如果说傅稹屠村时，有漏网之鱼，那么这些虫蛊师入京，必定伺机报复，傅稹身边高手如云，不好对付，但脱离了成国公府的司蕴，却很好收拾。
这就说得通了！
“两位都学识渊博，能否晚些时候再相见恨晚的探讨一番？现在能不能先管我？”司蕴拍了怕桌案，语气焦急。
“好好好！现在去太医院给你问问！”黄蓬对太医院是不抱什么希望。
对于虫蛊，傅稹和梅友乾最清楚，但他私心里，不愿意先去成国公府。
起身正打算离开，和站在身后的周家显打了个照面，黄蓬才反应过来。
“外面传你藏了个男人，就是他吗？”黄蓬不能理解。
“？”司蕴无语。
“你不会住在成衣铺吧？”黄蓬刚去过司宅，司念云说司蕴好几天没回去了。
见司蕴没应声，黄蓬急了:“我先送你回家去！”
“不用不用！我就住这！”司蕴连连摇头。
刚才大夫说的话，已经让她坚定了一会要爬回地窖，去抱梅友晴大腿的决心。
“孤男寡女，成何体统？”黄蓬伸手想拉司蕴。
却被周家显制止，见周家显满脸红晕，黄蓬眼眸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