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秦小姐，”胡璇朝她笑了笑：“我刚刚只是在为他抱不平，并不是在故意针对你。”
她看着眼前强忍着眼泪的女子，放柔了声音：“你想问我什么？”
“他……”秦晚依咬了咬唇，她想问的太多，一时竟不知该从何问起，平静了一下心绪，她先问了最关心的事：“他现在，严重吗？瘾大吗？”
胡璇点点头，神情无奈：“瘾大，很大。”
虽然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但秦晚依还是感到如被当胸砸了一拳，把她砸的胸闷心痛，头晕眼花。
胡璇皱了皱眉：“大半年前，倭国人已经完全信任他以后，组织曾让我帮他戒烟，他意志力很强，大家都坚信他能戒掉……”
秦晚依目光一震，有些紧张的去看她，明明知道了结果，却还是忍不住期待，期待他能摆脱那东西。
胡璇很淡的弯了一下嘴角：“他确实戒掉了，而且，并没有那么难，说不抽便不抽了，瘾犯的时候，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流汗，发抖，呕吐，都不需要我帮太多的忙，我只需要在一旁看着他，别让他自残，等折磨过去了，他就沉默的自己回房清洗，我后面让人来收拾干净房间就好。”
“而且，他身体上的反应消失的很快，三天之后便基本没有症状了。”
她对上秦晚依心悸又疑惑的目光，低头点了一支烟。
白烟缓缓升起，她吸了一口，这才慢慢道：“但他复吸了。”
秦晚依浑身一震，手指死死的攥紧了裙摆，她惊愕的看着胡璇。
为什么！！！？？？明明戒断反应这么痛苦，他为什么要重新将自己置于深渊之中？
胡璇看着她的样子，笑一下，那笑容说不上是嘲笑还是可怜：“你也觉得奇怪是吗？我当时看他复吸，也觉得愤怒，不过我那时只以为是他压力太大，毕竟他在特高课，提拔他的人、嫉妒他的人、怀疑他的人，都在盯着他，盯他的眼睛太多了，而他当时还有任务，他得想办法，多次出入那个藤原的办公室，为了要拿到军医院地下室的具体部署。”
秦晚依看过原着，知道孤鹰策划这起事件有多难，她没想过孤鹰会是他，一想到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她后怕的浑身冰凉，连胃里也开始控制不住的痉挛。
胡璇却道：“可那不是他复吸的原因，我后来才知道，他复吸，是因为你。”
她猩红的唇吐出白雾：“他听说你怀孕了。”
秦晚依猛地睁大了眼睛，她几乎停止了呼吸：“可，可那是假的！！！”
“是，他很快就知道了那是假的，可这个消息对他而言，本身就是一种痛苦，真假并不那么重要，更何况，他接下来很有可能，就要在审讯室面对你。他那天一边抽大烟，一边神色平静的问我，如果你见到了他，会不会恨死他了，”
“他还问我，这个任务能不能换个人，为什么一定要他做。”
“这是他第一次质疑任务。果然，他猜的没错，你恨死他了，你把那条手链给他，让他扔了。”
胡璇这话如穿心一箭，直直射进秦晚依的心窝里，痛的她几乎没有了知觉，她用手死死抵住心脏的地方，却依然觉得难以呼吸。
她当时怎么说的来着？“找不到垃圾桶，麻烦程科长替我扔了。”她那时还以为自己是最难过的人，却没想到，竟伤他至此！
胡璇看着她，长长叹口气，拿出手帕，替她擦掉眼泪：“这也不能怪你，我当时以为你在生气他审你，还恼你任性，没想到你不知道他的身份，这事对你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只是，从那天起，他时常有些恍惚，过年那次宴会，我都不敢让他一个人去，生怕他控制不住跑去找你，闹出大事。结果我一个应酬的功夫，就出了事，等我过来，只看到他抱着你，江巍然抱着那个女老师，当时那场面，看得我脑袋都在充血，差点以为他会冲上去，暴打江巍然一顿，我赶紧来跟你说话，其实是在提醒他，注意身份，还好他没有冲动，主动离开了。”
胡璇指尖夹着烟，慢慢回忆道：“不过，那次宴会之后，他的状态难得的好了几日。”
秦晚依不由想到了黑暗里的那个拥抱，心中蓦地漫上了些酸涩……
“可惜这种状态没持续多久，” 胡璇说着皱起眉头：“隔了几天，他又开始抽的很凶，我猜是跟你有关，但他不说，我也不好多问。”
宴会之后？大概是自己去找他，逼他告诉自己杀死苏鹤年凶手的那次……
她那时候什么也不知道，可她看出来了他依旧喜欢自己，那么心狠的利用了他！
而且，在那件事之后，他还主动来找过自己两次，而这两次都是他看到自己有危险——
一次是他发现松本盯上了她；还有一次，则是他跟踪了松本，然后看到她杀了那个倭国人。
秦晚依回想起那两次程修言的神情，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看上去快要疯了……
而自己，从头到尾，说的最多的就是：不关你的事。
胡璇的眉头紧紧皱着：“后来，他的状态一天比一天不对劲，有的时候还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我听倭国人说，他去上班，没事的时候就躺在办公室，没完没了的抽，而最近，他还会告假，就在家里抽。说实话，秦小姐，我甚至不敢再让他戒大烟，我感觉会出事。”
她压低了声音：“前两日，组织有个任务，那位都没敢让他知道，就怕他崩溃了，大家一起死。”
她说完直起身，垂眸按灭烟头：“但是，与其说他是烟瘾，我觉得不如说他是精神压力太大，是心瘾。”她抬头看着弯腰捂住脸，呜咽出声的秦晚依：“秦小姐，你也不要太伤心，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帮他，那便是你，幸好的是，现在并不算晚。”
她轻柔的抚了抚秦晚依的背脊，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命运弄人：“其实你们都是好人……”她说着，眼神有些悠远：“希望上天，能善待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