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没有和他在一个公司上班，她还记得他开会时说话的样子，不紧不慢，一副领导的架势。
现在许明昌依旧是领导，手里管着十来号人，一个月工资一万多。
没有他高，但五六千也足够了，女人手里有个工作，走出门腰杆挺得直直的。
“孩子生下来，到时候谁带？”
查出怀孕时，她沉浸在做母亲的喜悦中，没有深入的考虑这个问题，此刻一问，许明昌也觉得突然。
“你怎么想？”
“我工作还有上升空间，我生完孩子有生育津贴，休完产假还是要去上班的。”
“嗯。”
王苗苗看着前方，“我的意思是不想让你姐带。”
“为什么？”
前面红灯，他在人行道前踩了刹车，“许浩和许楠都是我姐带大的，给她带不是正好，她一直没上班的，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我上次看她把许浩许楠吊在阳台……”想到两个孩子因窒息而面色苍白，隐隐泛着乌青，她便觉得害怕。
“不是去治病了吗？苗苗，你现在让我猜不透了。”
“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想你妈辞职带孩子。”
本地传统大多是这样，生了孩子给婆婆带，哪有给姑姐带的道理，她从小被这种气氛熏陶，自然也是这个想法。
婆婆帮媳妇带娃，天经地义。
许明昌吸了一口气，继续开车，“这个事从长计议，我怕我妈带不好，她可能还不如我姐。”
“你去跟你妈提，就说你不放心，你想让她带。”
“苗苗……不能总让我做这个坏人。”
“那不然呢，她毕竟不是我亲妈，我跟她说这些她会不高兴，但你是她儿子，你说的话她不会跟你怄气，你就说你想让她带，她能说什么？”
许明昌欲言又止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行，我试试吧，但她如果不同意的话。”
“到时候可以在想办法，能让她带就尽量让她带。”
回娘家兜了一圈，妈妈于珍香杀了鸡，炒了几个她喜欢吃的小菜，还熬了一个黄丫头的鱼汤，汤里加了几片豆腐，放上了香葱。
吃鱼的时候王苗苗差点卡住，众人吓了一跳，于珍香便说她，“这么大的人了，吃个东西还这么不小心，以后怎么带小孩？”
“给明昌妈妈带。”
许明昌笑了笑没说话，于珍香又问了一句，“你妈现在超市里一个月有多少钱？”
“三千多。”
“那也可以了，你姐现在还跟你们住啊？”
“对。”
话题戛然而止，谁也没有继续下去，于珍香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于珍香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明昌，有个事我要跟你说，本来想让苗苗跟你讲，我忙忘了。”
许明昌一脸认真，“妈，你讲吧，我听着的。”
于珍香看了王军一眼，不好意思的笑笑，“是这样的，我打算做个媒。”
“做什么媒？”
“明昌，你姐姐许静现在没有男朋友吧？”
许明昌摇头，“是没有。”
“我弟弟家有两个儿子，大的嘛，她老婆是赣州那边的，彩礼高，要了三十万，小的也大了，手里还有十多万，本来讲了个鄱阳的，对方要二十万，没成，我寻思你姐长得漂亮，人也贤惠。”
于珍香笑了笑，看了王苗苗一眼，“我小侄儿在厂里当组长的，一个月七八千，你姐那边如果觉得可以，我安排见个面，你姐的情况我之前跟我侄儿讲了，他说还可以，只是孩子不行，要送走。”
“不行。”
许明昌几乎没考虑，直接说了不行。
几人皆是一愣，这种语气哪里像女婿到丈母娘家里吃饭的语气。
于珍香也有片刻陷入尴尬，王苗苗清了清嗓子。
“明昌，你说不行有什么用？你问问你爸妈，问问你姐的意思，你姐未婚生子在家这么多年，两个孩子难不成要拖她一辈子？”
这话点醒了许明昌，“妈，我回去问问我爸妈的意思，问问我姐，这个我说了也不算。”
“没事，你多问问，反正我跟你说清楚，我侄儿不介意你姐生过孩子，但以后这孩子不能让他养，他跟你姐肯定要打算再生的，你回去跟你爸妈讲。”
王苗苗觉得没毛病，姑姐许静嫁给她堂哥也不错。
于珍香的两个侄儿是她舅舅家的儿子，虽然是亲兄弟，但舅舅一视同仁，而且两个堂哥挺好的，性格好，脾气也好，就是可惜了当地彩礼太高，没钱人再好都没用。
至于许浩和许楠嘛，确实是个麻烦，要留在家里肯定不行，她坚决反对。
但堂哥那边明确说不能带过去，这就很尴尬了。
于珍香又说了一堆做媒的话，走的时候给王苗苗包了600红包，让她买点好吃的好喝的养胎。
许明昌要还回去，于珍香执意要她拿着，她往兜里一放，笑着说了拜拜立刻上车。
走前于珍香还叮嘱许明昌，“明昌，你姐的事你跟你爸妈提一嘴。”
王苗苗庆幸自己嘴不快，没有跟母亲于珍香说起前几天发生的事，如果她知道许静有病，做出了那种事，肯定就不会给她介绍对象了。
唾沫星子淹死人啊。
但她也不觉得自己坑了堂哥，许静总体来说当老婆很好，贤良淑德全占了，治好了病嫁给堂哥好好过日子，相当可以的。
姑姐变堂嫂，亲上加亲。
“你回去怎么跟你爸妈说？”
“说什么？”
“你姐的事啊。”王苗苗正襟危坐。
“明昌，我觉得我妈这个媒人当得好，一下子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许明昌冷笑，双目看着前方，“苗苗……”
“有话说话，喊着我就直接说。”
“要我姐结婚确实是好事，只是孩子呢，那边明确提出不要。”
许明昌说话说到了点子上，王苗苗一句：谁家缺儿子传宗接代，就给谁家送过去算了。
到了嘴边要说出来，理智打了退堂鼓，这话她不能说，她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王苗苗反问他，“你怎么想？”
许明昌大手摸着方向盘，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这一会儿久到王苗苗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
几分钟后他开口，“我姐嫁给你堂哥可以，孩子我们养，以后我姐的孩子和我们的孩子就是兄弟姊妹。”
王苗苗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她简直想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