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阿七和女人,大堂里再也没有了高成的人。
六爷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说到底,现在徐嘉衍能坐在这里悠哉悠哉地喝茶,也只不过是徐嘉衍提出的条件确实要比现在杀掉他要好的多。
可是,谁又能确保徐嘉衍此时此刻不是缓兵之计呢?
虽然从高成那里离开后,六爷马上命人去调查了徐嘉衍的底细,确定了徐嘉衍确实是刚到新城,随后便被高成养在南郊。
六爷确实很需要一个明面上的人去帮助他完成一些需要光明正大完成的事情,但是还不至于沦落到去相信半道上杀出的“程咬金”。
徐嘉衍也清楚,仅仅凭借方才的三言两语并不能说服面前这个老人。
口说无凭,嘴上说的再花,做不出实事仍然是纸上谈兵。
所以,真正的交锋现在才刚刚开始。
徐嘉衍在六爷随从的带领下前去休息,晚一点会有专人过来为他讲解新城基层复杂的关系网。
推开一间房门,这间房屋可比高成那间要好的多得多,虽然二者都是囚禁性质,但是六爷为徐嘉衍所准备的房间,在这末世中,怎么着也算是奢靡了。
随从将房间钥匙交给徐嘉衍,便退了出去。
现在六爷和徐嘉衍彼此怀疑彼此提防却又彼此舍得分离。
一方面,徐嘉衍对六爷来说是用一根指头换来的一张“牌”,六爷也很想看看这张“牌”的点数到底有多大。
另一方面,六爷对徐嘉衍来说无疑是目前最容易攀附的树枝,但是这树枝中的树汁有没有毒,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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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吗?
找到了,可以让他回来了,这些年发生的所有事情我也都已经告诉他了,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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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细细回味着方才脑海中涌现的大量记忆,就好像短暂的睡了一觉之后,什么都知道了。
心里也冷静了很多,先前那种浮躁全部消失不见,现在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似乎都轻松了不少。
就好像……把我的身体和精神里里外外地清洗了一遍,把一些脏东西和杂质全部清除了一样,很畅快。
不过好像确实是排除了一些东西,导致现在身上有些黏腻,好在这间套房里所以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索性脱掉衣服准备冲个澡。
清水哗哗,冲洗着肌肤,我低下头,感受着水流划过身体的触感。
脑海里多了些记忆,但是对于近两年的记忆仍然是一片空白。
阿七……
我记起来了,但是我记忆中的阿七绝对不是像现在这般,记忆中的阿七身体结实壮实,虽然有些记不清他之前的语气,但绝不会是现在这样……像个老嫂子。
我用浴巾擦干净身体,随后穿上浴袍,拉开桌子前的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了上去。
拉过桌面上六爷给我准备的烟灰缸,从扔在地上筐子里的衣服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点了一根。
“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我意识到是六爷派来给我讲解基本关系的人到了,将刚点燃的香烟搁置在烟灰缸上预留的凹槽处,上前打开了木门。
穿着旗袍的女人微笑着,双手有些局促不安地交织在一起。
“你好,是徐先生吗?”
声音清脆,很好听。
“请进。”我侧过身子,将女人请进屋内。
就目前情况来看,我需要取得六爷的信任,亦或是,降低六爷对我抱有的敌意。
说明白点,拴链子的狗和不栓链子的狗对陌生人来说是两种情况。
我现在就要,亲手将六爷送来的狗链子系在自己脖子上。
虽然有些屈辱,但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我关上门,重新坐在椅子上,开始享用起这根香烟。
女人老老实实的坐在床边,局促不安。
“说吧,从……最先出现的人开始说起。”
“说……说什么?”
“六爷不是让你过来跟我讲讲这座新城吗?”
“不不不,不是不是。”
女人慌张摆手,面对无端的责任,显然是不想背上一点儿。
我有些疑惑,但是心中警惕更甚:
“那你是……”
“我……我是来陪您休息的。”
女人脸颊微红,有些不自然地撩了撩耳边的碎发。
好吧,虽然这个女人并不是狗链子,但也是狗链子。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对于这种情况,确实是我意料之外的。
我指了指浴室,说道:
“那你就先去洗个澡吧,擦干净身体穿好浴袍上床等我就行。”
我吸了口白烟,目送女人进了浴室。
喉咙轻滚,薄而透明的烟雾吐出,模糊了我眼前的视线。
我拉开抽屉,在里面找到了纸笔,用手指弹开笔盖,不自觉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新城。”
圆圈。
“五等分。”
圆圈中新添五个小圆圈,四个小圆圈围着中间一个圆圈。
“权力中心点。”
黑笔一下下点在大圆圈中心处的小圆圈上。
“西北两郊。”
西北两个小圆圈被潦草的斜线铺满,表示一体。
“南郊高成。”
南边的小圆圈则是画满横线。
“东郊?”
东边的小圆圈打了个“?”。
“看似三足鼎立,实则权力中心点一家独大。”
“如果我是权利中心点,那我就先合纵,联合弱小对抗强大。”
中间的小圆圈和东南两郊被竖线铺满,画了些箭头直指西北两郊的小圆圈。
“最好能冲散,即便冲不散,也能暂时阻挡西北吞并东南的步伐。”
“如果东南西北真的尽数统一,即使是权力中心点,也无可奈何。”
“怎么?杀掉吗?”
“怎么可能?”
“权利中心点不需要人养?”
“而且他们都是人,都有七情六欲。”
“在所有地区彻底统一之前。”
“自然是能无法无天多久就无法无天多久。”
“他们也想要享受那种站在顶峰俯瞰世界的,快感。”
“所以如果真的基层全部统一,权力中心点大概率也不会有所动作。”
黑色笔芯一点点触碰着中心的那个小圆圈,留下一处处黑色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