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大火燃起,抓来的山猫像是猪崽一样被绑在扁担上,由两个壮汉抬着架到火堆上烤着。
山猫还没有死,正发出微弱的叫声。因为四只蹄子的筋都被边月抽了,现在半点儿挣扎不得。
黄泥村的村民有的拿弓箭,有的拿刀剑,还有的拿着自制的土枪,埋伏在不远处,等着那些畜生。
他们无论男女,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刻骨的仇恨。
想来是家家都有亲友丧生在这些畜生的爪下。
“怎么还没来?”有一个沉不住气的小姑娘举着弓箭的手酸了,忍不住抱怨道。
张芳林冷冷的横了她一眼:“你回去!”
“小姑……”小姑娘不满的叫了一声。
“闭嘴!回去!”张芳林声音很轻,口吻却非常严厉:“你心不静!”
小姑娘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仍旧轻手轻脚的放下弓箭,不发出半点儿声音的退出埋伏的队伍。
张芳林打了一个手势,另一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儿补上了刚刚那个小姑娘的位置,拿起小姑娘放下的弓箭,拉满对准下方被火堆烤着的山猫。
山猫被架得很高,不至于一下子被烤死。他们还要它的叫声吸引来同类,不过那猫好像已经快被烤死了。
等了这么久,眼看太阳就要照到他们藏身的阴凉处了,再埋伏下去,山猫没来,他们先被晒干了。
张芳林轻声问道:“边小姐,怎么办?”
边月叹息一声,摇头道:“没有埋伏的意义了。”
“弓箭给我。”边月拿过旁边那小孩儿手里的弓箭,弯弓搭箭射出,被射出的箭甚至在空气中擦出了尖锐的响声。
随即,烤山猫远处的树丛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树丛中一阵簌簌的响动声后,重新归于平静。
边月把已经被拉断的弓扔在地上,向张芳林摇头:“那些东西早就来了,一直埋伏在树丛中,没有任何动作。”
“它们好像判断出自己的同类已经没有救援的价值了,所以一直没有行动。”边月跳下藏身的石碓,朝她刚刚射中的猎物走去。
后面其他埋伏的黄泥村村民也跟着追了过来,张芳林熬夜后青黑色脸此时更加难看:“它们竟然已经进化出如此智慧了?”
很多野兽都是靠本能行事,狼是动物界出名的擅长群体捕猎的族群。
群狼听从狼王指挥,它们也会保护狼群中怀孕的母狼和幼崽,救助受伤的同族。
可是那是狼用几百万年进化出来的,山猫这种动物,从来没有过这种行为。
而且比起狼群,它们好像更有智慧,竟然还会判断同族到底还有没有被救助的价值。
这几乎都快形成一个族群社会了,它们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做到的?
刚刚边月射中的那只山猫离他们埋伏的石堆很远,众人在草丛中走了一会儿,才找到它。
已经死了,尸体上插着边月射出的弓箭,但它的致命伤却是脖子上的两个血窟窿。
那是野兽的牙印,咬得非常深,应该是咬断这只山猫的颈动脉了。
但它的尸体没有任何被野兽进食过的痕迹,也就是说,咬死它的野兽不是为了吃它,单纯就是想让它死。
边月都快被这种行为震惊了:“它的同族竟然在离开前咬死了它?”
张芳林也错愕了一瞬,然后招呼村民把这具山猫尸体搬回村里。
田老太太面对这具山猫尸体,同样错愕震惊:“那些畜生,竟然已经会思考了?”
知道同伴活着落入人类手中,会受苦。但是又没办法把受伤的同伴带走,所以在离开前,一口咬死同伴。
这几乎是人类才有的社会行为。
“小姐,您怎么看?”田老太太弓着背,慢慢的转向边月。
边月:“……师父给你们做的阵法,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修好阵法,确保村中不会被山猫偷袭后,再抽出人手去附近寻找山猫的踪迹。”边月也没处理过有理智的野生动物泛滥,只能用笨办法了。
“它们既然有团体,有社会,那应该像狼群一样,有一个王。先杀了它们的王看看吧。”
田老太太叹气:“也只能如此了。”
山猫灵巧迅捷,可以在村子里随意出入。但村里的人却对山猫却束手无策,只能被动防御。
“如今太阳大了,小姐请先休息,等太阳落山,余再带你去看阵法。”田老太太吩咐孙女:“芳林,你安排好小姐的住处。”
边月点头,跟着张芳林上了赵家的二楼。
“等等。”边月叫住了要离开的张芳林:“刚刚我拉断的那把弓,似乎材质很好?”
张芳林笑了笑,疲惫道:“小姐来黄泥村,帮了我们大忙,一把弓不值什么。”
那把弓是她的侄女儿张沐自己找材料做的,珍惜得很。这次被拉断了,小姑娘不知道要怎么哭。
但更令张芳林震惊的,是边月的武力值。
究竟要多大的力量,才能轻松的拉断一把精铁打造的重弓?
“我家里有一点儿陨铁矿石,告诉那把弓的主人,我会赔。”黄泥村的人已经付过报酬了,再损坏人家的东西,显得她好像有些不讲理。
张芳林忙说:“不用……”
边月却已经关了门。
张家给她安排的这个房间,让边月觉得自己仿佛穿越到了民国哪个大家闺秀的闺房,轻纱幔帐,蕾丝被套,床上还铺着玉石做成的凉席。
边月坐在床上,并没有休息,或者吸纳灵气。
她在听,听这个村子里究竟有什么。
远处有小姑娘在伤心的哭:“我的照月……”
有一个慈祥的男音在安慰她:“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小姑娘给了什么人邦邦两拳:“都是你!不好好保护我的照月,让别人用坏了!”
一个少年男音“卧槽”了一声:“你又不是没看到她把那只山猫活活抽筋时的样子,我敢惹她吗?!”
“她比小姑都可怕!”少年嚷嚷道:“再说了,我也没想到她力气大得能直接把照月都拉断啊!”
“不是人啊不是人!”
“不许对边小姐口出不敬!”之前安慰小姑娘的那个男音响起:“你们要记住,对于有真才实学的人,都要抱以尊重的态度。否则,你们会吃大亏!”
小姑娘老老实实道:“知道了。”
少年音嘀嘀咕咕:“知道知道,哪敢对她不敬?”
“要是得罪了她,不得屎都被打出来?”
剩下的边月没再听下去,她开始往黄泥村的更深处听。
她听到了一道很衰微的呼吸声,那不是人的呼吸声,而是某种很强大的生物,到了快死的时候,发出的微弱的,快要腐朽的鼻息声。
它似乎在地下很深的位置,边月又不会遁地术,一时之间竟然抵达不了。
这就是黄泥村的人替白清音守护着的秘密?
她得想办法去看一眼。
午饭和晚饭,张家准备得还算丰盛,有肉有菜,若不是外面太阳太大,边月都察觉不到现在正处在缺水缺食的大旱之年。
等到太阳落山,田老太太将边月请到了她家后面,隔着一条小河的建筑物中。
这个建筑物是张家的祠堂,一共三层。
最上面一层是他们张家的禁地,田老太太只请了边月上去,就连张芳林都被老太太勒令在下面等着。
这座张家祠堂才是黄泥村真正的中心位置,站在三楼看出去,整个黄泥村都尽收眼底了。
“这里看出去,村子的形状像是一头老虎?”边月“嗯?”了一声,道:“老虎的右爪子上的阵法松动了。”
田老太太苦笑:“是,余年纪大了,没力气经常管着村里事。”
“白老师亲自设计了黄泥村的修建,每一个位置修什么都有规定。”
“可这帮崽子趁余精力不济时,愣神在那个位置加修了一个厕所。”
“浊气坏了风水,破了白老师的阵法,这才酿成大祸!”
老太太说起来的时,恨得不行。想来修厕所那家人,毕竟已经被收拾得十分凄惨了。
“老实说,我不会阵法,没办法给你修复原样。”边月对此表示爱莫能助:“不过可以给你打个补丁。”
“你在那里修一道防御工事,阵法修补不了的地方,就用人力弥补吧?”边月道
田老太太叹气一声:“白老师的阵法造诣惊为天人,没想到竟然没传下来。”
边月冷笑:是,的确惊为天人。
把她扔在飓风阵里,里面的每一片树叶都能化身为一把锋利的刀子,她在里面差点儿被千刀万剐。
受如此酷刑的目的,竟然只是锻炼她的速度?
恨她,却不一刀杀了她,而是慢慢的磨。也不知白清音最后是真的想把她磨成什么形状,还是单纯的就想磨死她。
“对了,你们有维系阵法的玉器吧?”边月问了一句。
田老太太点头。
边月指了指白虎的屁股位置:“那里的灵气快被耗光了,该换了。”
田老太太点头:“好,余这就让人去换。”
下楼的时候,边月随意的扫了一眼张家祠堂三楼的格局。
一明两暗三间房子,她所在的这一间屋子,挂着一张画像。
画像中的女人手持长剑,仙姿绝貌,不似凡人。
可不正是白清音?
忽然,白清音的画像动了一下,唇角诡异的勾起,仿佛在嘲笑什么。
边月悚然一惊,再眨眼看去,画像又恢复原样,好像刚刚是她的错觉一样。
“小姐,您是要给白老师上一炷香吗?”田老太太已经在下楼的楼梯口等她来,见她迟迟不来,出声问道。
边月摇头,朝楼梯口走去:白清音活着的时候,她都懒得跟她上演师徒情深。何况人已经死了?
刚刚那诡异的一幕,边月十分确定不是错觉,这点儿自信她还有。
那是风吹的?
房间中门窗紧闭,只有一条楼梯通往楼下。可楼梯口吹上来的风,应该吹不到白清音的画像。
难道是白清音死后阴魂不散,一缕残魂寄生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