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跟上一个冬天一样,冷得人心里绝望,没有煤炭,没有木材,就让人看不到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刚刚逃到山桃村的灾民们,没房没地。
他们有的缩在村民搬离后的屋檐下,瑟瑟发抖的被冻死。
有的不甘心,冒险跑到山上去砍柴,然后被山上的那些野兽咬死。
山上还没有冬眠的野兽,都是至凶至猛的凶兽。人类在没有火力掩护的情况下,拿它们是没有办法的。
这些逃难来的,有无用善良的,自然也有聪慧狡黠的,甚至有比猛兽还凶狠的。
“啪!”天亮,有人一鞭子抽醒在废弃房屋中躲着取暖的灾民。
灾民中,最外围的已经有好几个被冻硬了。里面的也被冻得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勉强看到抽醒他们的是个彪形大汉。
那大汉拿出一块饼在众人面前晃悠了一下:“来活儿了!”
“今天谁能给我带回三斤柴来,我这块饼就给谁!”
这些人被打得混沌,但看到那块饼,都露出垂涎的神色。
其中还有人没被冻糊涂,小声反驳道:“这种天气到山上去砍柴,你是要大家都去送死吗?!”
“那是你们的事!”彪形大汉不以为意,把那块饼收厚厚的棉衣里,哈哈大笑道:“饼只有一块,你们可要珍惜机会。”
“这种天,打柴容易,吃的可难找!”
这句话让很多胃已经快要饿到没知觉的人麻木的爬起来,按照大汉的要求往山上跑。
没有办法,那块太平年月里他们看都不看一眼的干饼,对他们的吸引力就是这么大。
彪形大汉看着这些人像狗一样爬上山,在后面哈哈大笑,然后把那一张当做鱼饵的饼给吃了。
等到天黑的时候,有人跌跌撞撞的带着柴火回来,向彪形大汉伸手:“吃的,给我吃的……”
“吃的?什么吃的?”彪形大汉捡走那人拿回来的柴火,笑眯眯的看着他:“我跟你签了什么合同吗?”
那人绝望的嘶吼:“你不是人!”
这场雪太大了,就连这声绝望的嘶吼,都显得那么渺小。
又陆陆续续回来几个人后,彪形大汉吃饱喝足的抢走了这些风雪中快冻毙的人从山里带回来的柴火,没付出任何一点儿代价。
远处的赵玉书看到了,恨得咬牙切齿。
远处,边月一颗石子砸过来:“专心!你后面的狼群要追上你了。”
赵玉书疼得身上一哆嗦,回头看,身后不远处,几双幽绿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
赵玉书提起灌了铅的腿,在雪地里奔跑了起来。
《太上感应录》在体内运转,小腹处升起的暖流让她麻木的双腿又重新生出跑下去的动力。
赵玉书的脚印在雪地里留下浅浅的印记,边月看了皱眉:天资不太好,人也不怎么聪明。
不过这么多年,在她面前说出:“我想当个人。”的,赵玉书是第一个,那一时的震撼,倒是让边月有了点儿教下去的耐心。
那一双双幽绿的眼睛,牢牢锁定赵玉书的身影,饿狼扑食一样的冲上去。
如今森林里的其他猎物越来越难捕捉,只有人类,还跟以前一样。
吃过人类的野兽,好像开启了灵智一般,比之以前,更加狡猾多智。
至于跟在赵玉书身后的边月,这些狼有志一同的全都无视了。
动物的直觉最敏感,这不是它们能吃到嘴里的猎物,说不定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边月就那么站在树上,微微依靠着树干,看着雪地里,赵玉书被这群狼追着跑。
她微微伸手,感受着空气中充盈的木灵气在她手中聚集。指尖微微一动,冬日枯死的枝丫渐渐复苏,长出新芽。
边月反手将枝叶掐掉:“这不是你的季节,苏醒过来,只会吃苦,冻死在春暖花开之前。”
所以,一开始就别出生了。
赵玉书已经再也跑不动了,她闻到了狼嘴里的腥味儿,向边月求助:“边……边姐姐,我跑不动了。”
“跑不动就不要跑了。”边月“呵”了一声,扔了一把斧头到赵玉书面前:“你为什么永远都只想着跑?”
“杀了它们,你可以从容的坐下来,喝口热水,吃些东西,养足体力再慢慢的走回家。”
赵玉书捡起那把斧子,畏惧的看着将她围住的狼群,手在发抖。
“拼了!”赵玉书抄起斧头就向离她最近的狼砍去。
她脑子里一团乱麻,想到了《连月十三箭》,想到了《惊雷刀》。
那把斧头被她当成刀劈出去,结果第一斧头就因为力气不够,卡在狼头上取不出来,被吓得哭了出来。
另外的狼趁机向她扑过去。
“啊!”赵玉书惊恐的叫了一声。
“汪~”扑向她的狼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就没了动静,赵玉书立刻爬起来,使出吃奶的劲儿把被卡住的斧头抽出来。
边月看着跟狼群搏斗的赵玉书,笑了几声:“我只帮你三次,要是这三次机会都用完了,你就滚回去抱着你妈哭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赵玉书咬碎了牙齿不肯退一步:她才不要回去抱着妈妈哭!
她是妈妈最优秀的孩子!只要教育资源跟得上,她可以走很高很远,成为妈妈最大的骄傲!
她比耀祖好一万倍!
不是百倍千倍,是一万倍!!
再怎么不服气,赵玉书总共也没学几个月的本事,就那些招式,还是跟着书本学的。
标不标准的另外说,她也没有实操经验,顶多跟赵庄明,或者民兵团里本家的孩子们一起过过招。
那跟过家家有什么区别?
在生死面前,她显得手忙脚乱,连着砍了几头狼后,她竟然将手中的斧头当标枪一样扔出去了!
她这一下扔得狠,运起《太上感应经》,使出了全部的力气,那头狼被砍到腹部,倒在地上脚蹬了几下就死了。
但是赵玉书手里没有武器了啊!
“啊!”赵玉书抱头蹲下:“边姐姐,第二次机会!我要用第二次机会!”
边月手里的手术刀激射出去,正好贯穿要扑向赵玉书那头狼的眼睛,刀子深入刀脑子里。
那头狼脚蹬了两下,死了。
赵玉书赶忙跑去捡斧头,最后一头狼扑向她,但她离被她扔出去的斧头还有一点儿距离。
赵玉书抄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猛地砸向狼头。狼是跳起来想咬她脖子的,她这一下又急又狠,把狼砸得晕头转向,但是没死。
赵玉书接着砸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直到自己被狼血溅了一脸。
“好了,已经死了。”边月走过来,看了一眼这些被斧头砍得七零八落的狼尸。
“把皮剥下来,给王叔削好了,比一般的被褥暖和。”
“这些狼是你杀的,你可以把狼皮送一些给你妈妈。”
赵玉书呆滞的脸这才缓和过来:“妈妈~”
“妈妈~”赵玉书眼泪簌簌的落下,一瞬间有被冻住。
她狼狈的扒着狼皮,心里可惜。这么好的皮子,被她砍得乱七八糟,妈妈都不能做一件好看的皮衣服了。
边月带着她的蠢徒弟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这样的天气,除了民兵团的不得不出来巡逻,基本上看不见人影。
她们二人路过那具倒在雪地上冻僵的尸体时,赵玉书露出极度不忍的神色。
“行了,别看了,他活该的。”边月嗤笑一声:“你说一说,他为什么活该?”
赵玉书这才认真看这具冻僵了的尸体。
“他的衣服竟然没有被身上的树桠给划破吗?”
“手也很干净,至少今天没有沾上泥巴。头上、身上都没有砍柴留下的木屑。”
“他身上还没有带斧头,他怎么砍的柴啊?”
赵玉书看了一下自己身上脏的,手套跑丢了,鞋也穿烂了。因为大量运动,出汗又被雪冻伤,衣服硬邦邦的,像是定了型一样。
这个人身上,一点儿这些痕迹都没有。
“他抢了别人砍好的柴,以为能换来一口吃的。结果柴被抢了,吃的也没有。”
“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边月漫不经心的下定论。
赵玉书抱着腥臭的狼皮,站在原地,轻声问边月:“那就这么看着吗?”
“万事皆有因果,所以你也摆脱不了因果。既然都在因果之中,那么欠了谁,不欠谁,又何必计较得这么清楚?”
“左右都是给自己挣一条活路而已。”边月曼声道。
“但既然人活着,就总有一些事情是忍不了的……”后面的话,边月没再说,赵玉书僵硬的跟着边月,也没再问。
回了边家,白绫已经做好了饭。
她的厨艺比赵玉书还差,赵玉书从来没见过一个能把米饭煮得这么烂的。
白绫还有借口:“唉~我没用过农村的土灶,掌握不好火候。以前我都是用电饭煲的。”
边月家的柴油也用完了,发电机蹲角落里等报废,边月地窖里那些昂贵的医疗器械也沦为废物,电饭煲都被当垃圾清理出去了。
赵玉书吃得痛苦,白绫自己都有点儿吃不下自己做的饭菜,只有边月,不紧不慢的吃完,眉头都没皱一下。
“赵玉书,吃完了吗?”边月看到还在痛苦咽饭的赵玉书,敲了敲桌子:“吃完了,跟我去做一件事。”
白绫好奇道:“你们要去做什么?”
“与你这个光伟正的特异局队员无关。”边月一句话就打发了白绫。
白绫:“……”
不说就不说,讽刺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