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注意力又回到年初那场车祸上。
小陈去交警队调取了档案，连同视频一起，大家坐一起观看。
“引发这场车祸的最大问题就是那辆逆行的车，估计是在大货车后面等得心烦，以为自己能在两条道的前后几辆车夹击中开回原本的道路，所以速度很快。”
“正常来说，对面正常行驶的车辆这时候可以减速或者往旁边避开，虽然自己吃点亏，可以坐车里痛骂一场，但起码能避开这场车祸。但恰好，当时路边停了辆车，一个女生焦虑症发作，停在路边吃药，低着头没发现前面的情况，紧急避让的车避不过去，就那么几秒，几辆车砰的撞在一起。两条道上还有大货车，没有足够的距离用来急刹停下，造成了连环追尾。”
谈迦看着道路监控里的画面，像在看车企建模测试，几辆车相撞时她并没有别的感觉，直到在画面里看见自己乘坐的那辆出租车。
“我在那辆车里。”她指了一下。
从高空第三视角看这场车祸的感觉很不一样，连车窗边自己的脸都看不清楚，当初遗留很长时间的痛也很遥远。
小陈跟着也指一下：“死者的车在这里。”
和谈迦乘坐的出租车在不同车道，也就是那辆逆行车辆原本该走的道路，车祸情况没那么严重。
“事故发生之后，逆行的司机当场死亡，被撞的那辆车的司机重伤，停在路边吃药的女生伤得也挺重，和其他大部分人一起都被送去了市医院救治。”
“当时给死者检查的医生就是袁卿，据医院里的人说，当时是死者一见钟情，住在医院的一周里孔雀开屏似的围着人家打转，出院后就开始正式追求，接送人家上下班，嘘寒问暖，送东送西，差不多三个月，终于把人追到了手。”
“这一段故事，应该没办法提前预判吧？逆行的司机从监控看就是想变道超车，抱着侥幸心理，要避开的司机没来得及避让，追尾的司机也没来得及刹住。难道会有谁设计出这一场精妙绝伦的意外来专门害死者？”谈鸣分析道。
谈迦也说：“而且袁卿在这一部分也没有嫌疑，她是被追求方，死者的一见钟情和三个月的追求是不确定的，没人能控制。如果他们闪婚有问题，问题也应该在死者身上。”
郑岩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笔头，沉吟会儿说：“当时和死者一起就医的人有哪些？拉个名单出来，挨着查。”
又是一长串名字。
“这次查的关系网有够多的。”谈迦眼睛都看花了。
年初车祸的受害者、死亡的司机，死者的亲朋好友，死者的老婆，半挂车司机，案发现场出现过的司机们，几十个人。
“这才是查案的真实过程，在无数的垃圾堆里翻出可能有用的垃圾。你还要做好准备，费心费力找出来的垃圾可能是假的，是没有法律效应的，是错误的。”郑岩语重心长道。
谈迦点点头：“幸好我是临时工。”
“……”语重心长的教导成了插在自己心口的一把刀。
虽然做了心理准备这些调查可能会没结果，但老天开恩，死者的亲朋好友这条线查出了一点有用的东西。
“我们通过死者手机上的联系人，找到了几个平时和他关系比较紧密的朋友，其中一个叫曲向彬的人，有点问题。”
谈鸣把曲向彬的照片贴出来，画了条线连接到死者许佑安的名字上，然后用白板笔点了点。
“他家是做安防监控设备的。”
谈迦他们同时眉头上扬。
谈鸣又说：“而且他对‘许佑安可能是被人报复致死’的猜测表现得有点心慌。”
郑岩想起之前查死者手机看到过的聊天内容，问：“这个人平时和死者联系时都聊了些什么？”
“吃饭喝酒出去玩儿，还会聊起袁卿，问死者是不是来真的。”谈鸣把打印的聊天记录贴出来。
谈迦仔细看了看，曲向彬和死者许佑安很熟悉，聊天时直接省去主语，只发简单的几个字甚至是一个小表情对方就能接收到完整的意思。
比如“看吗”“来？”“台球”“新鲜的”“赶紧”。
只有偶尔几句话比较长，比如“你踏马又当舔狗去了啊出来喝酒都没空了”“还没追到手啊这么傲”“上年纪了还转角遇到爱了我真是一言难尽”“到底看不看，不看我把你踢了啊”。
死者的回复也是这个调调。
谈鸣看了足够多的聊天记录，给其中一些内容的真实性作证：“从死者这半年的聊天内容来看，他当时对袁卿确实非常痴迷，喜欢得抓心挠肺，恋爱时似乎也是袁卿占据上风位，让他的有些朋友很不爽。”
“很不爽，”谈迦意味不明地重复一遍，“他们都结婚了，这些人的不爽还从头延续到尾，许佑安也没想过更正他们的看法，看来是挺享受那些朋友指责袁卿太傲的话。”
谈鸣他们齐刷刷看过去，他们还真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谈迦继续说：“袁卿高学历高颜值还有钱，落到这些人嘴里最大的魅力是通过许佑安对她很痴迷来展现的，谁知道他痴迷的是什么？是人家家里的钱，还是人家能做手术的能力？”
“还有，他们聊天的内容也不对劲，通常我朋友给我发‘看不看’‘有新鲜的’‘赶紧来’这种话，都是让我去看性启蒙电影的。”
俗称p。
她的直白把当哥的谈鸣震惊到了，嘴里那个字哆嗦几下也没说出来。
“……少看点。”
“剥夺成年女性启蒙权是不对的。”谈迦还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斜斜扫过去一眼。
接着嘴上继续吐毒素：“不过许佑安和这个曲向彬显然早过了启蒙的年纪，b起都快困难了吧，那他们在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还真得查一查。”
郑岩：“……”还是那句话，你懂得太多了！
他咳嗽一声，严肃说：“确实得查一查，就冲着曲向彬家里是做监控的，而我们恰巧在死者车里找到了微型摄像头，加上曲向彬的不正常反应，他肯定知道死者的某些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