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外力精准地作用于那些神经密集的区域,哪怕只是极其轻微的刺激,都可能引发神经系统的过度反射,让迷走神经的兴奋性急剧上升。
一旦这个阀门失控,心脏的传导系统便会功能障碍,冠状动脉开始痉挛,一系列危险的征象,如心跳过缓、心率失常,乃至骤停,都会接踵而至。
老师曾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由微不足道的伤势引发的猝死——“抑制死”。
这种死亡模式,听起来往往不可思议。
梓的脑海中闪过老师讲解时举过的一个经典案例。
某个人只是因为持续不断地放声大笑,气流强烈刺激到喉管粘膜,那股刺激便沿着迷走神经传入中枢,最终导致声门痉挛,隔断了呼吸。
他就那样,活生生地把自己笑死了。
——手腕内关穴的迷走神经已经击中了。
梓强忍着剧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那么,接下来要攻击的是……
她正在有条不紊地,将自己从老师教的知识中研究出的杀招,一步步地施展在纱织身上。
老师说过,这是非常危险的招数,在寻常的比试中,绝不会对人用上这种可能置人于死地的技巧。
但纱织不一样。
在梓的眼中,她强得就像一个怪物。梓甚至觉得,就算自己用尽全力去攻击对方的迷走神经,都未必能引起这个女人正常的生理反应。
所以,她彻底放开了手脚,用最惨烈的方式,玩起了以伤换伤的搏命游戏。
她宁可硬接对方的重击,也要精准地点到纱织的“死穴”。
又一次交锋,纱织的拳头撕裂空气,带着万钧之势砸向梓的胸口。
而梓不闪不避,只是微微侧身,用肩膀硬抗了这一击,同时她的指尖并拢如剑,戳中了纱织的上腹部。
——上腹部,脐上五寸,上脘!
这个位置,对应着胃部的贲门。
胸腹部位的迷走神经在此处交汇,如同密集的根系。
并且,梓清晰地记得老师提起过的一个案例。
在内蒙,一个年仅十七岁的高中生,仅仅因为被同学踢中了这里,便当场倒地,再也没有醒来。
——她到底想干什么?
纱织眉头微皱,只觉得腹部传来一阵奇怪的麻痹感,但梓悍不畏死的打法更让她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虽然不知道你在密谋什么,但是胜利的人只会是我,白洲梓。
下一刻,纱织的攻势更盛,一记鞭腿横扫而出。
梓双臂交叉格挡,被巨大的力量踢得连连后退,但就在后退的途中,她猛地向前一探,一指点在了纱织的肚脐。
——中腹部,肚脐正中,神阙!
这里是腹部太阳神经丛的中央。
老师说过,重击此处,可能导致反射性的心跳与呼吸减慢,血压骤降,甚至休克。
并且有个案例也说过——在姑苏,一个十八岁的男生,因为在寝室争执中被室友踢中这里,然后永远地倒下了。
“还没完!”
梓低吼一声,无视了纱织接踵而至的劈砍,身体如同鬼魅般贴近,一指直点纱织的腋下。
——腋下处,腋窝顶点,极泉!
趁着纱织攻击劈落的空隙,梓不做任何防守,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对方的攻击之下。
她的手指精准地戳进了那个柔软的部位,这里,是直接与心脏相关的迷走神经汇集之所,比之前任何一个部位都更加危险。
因此,梓想到了老师在梦里展示的那个案例——那个十二岁的宜城孩童,他只是用牙签和同伴玩闹,几次扎刺之后,他的同伴便陷入了永恒的昏迷。
至此,内关、上脘、神阙、极泉,四处要害,皆已命中。
能否通过击打引起迷走神经兴奋,其实与每个人的身体素质息息相关。
这些部位并非点到就会死人,甚至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激起反应。
用力击打,只不过是增加了猝死的风险。
但,基沃托斯的孩子,早已不是“普通人”了。
因此梓必须全力以赴,才能对她们的身体造成伤害。
如此一来,对迷走神经造成的刺激便会更加可怕。
接连四处要害被命中,纱织的身体或许已经出现了迷走神经兴奋的症状。
而整个过程中,她都对梓的真实意图,毫无察觉,只是单纯地发现她想干什么,并没有怎么防范。
以至于刚刚还一直占据着绝对上风的纱织,身形突然出现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停顿。
“?!!”
她正准备一记手刀打出“处决动作”时,突然,一股莫名其妙的眩晕感猛地攥住了她的大脑。
“?!!”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呼吸也随之变得粗重。
——怎么回事?我的身体这是怎么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漏跳了一拍,随后又疯狂地搏动起来,身形不自觉地踉跄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点穴法,起作用了。
——就是现在!
梓捕捉到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她忍着全身的剧痛,将最后的力量汇聚于指尖,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直刺纱织的脖颈。
目标——颈动脉窦!
那可是真正致命的要害。
至于为什么她会这么认为?纯粹是因为梓的脑海里甚至浮现出老师在梦里展示的那个档案里最离奇的那个案例。
湘省某男子,仅仅是在洞房时亲吻了新娘的脖颈,就导致了新娘的猝死。
然而,就在那致命的指尖即将触及纱织皮肤的最后一刻,梓的小指猛地一勾,硬生生地收住了所有的杀意与力道。
然后——
双手猛地发力,向前一推!
嘭!
尚且没能从身体内部的剧烈震荡中回过神来的纱织,被这股力量推得向后倒去,后脑勺与冰冷的混凝土墙体发生了一次沉闷的亲密接触。
她张开嘴,狼狈地咳嗽了一声,和面前那张沾满灰尘的脸对视着。
嗒。
再然后,一声轻响骤然响起,梓手中的手枪保险被大拇指挑开,冰冷的枪口,几乎是瞬间顶在了纱织的额头上。
同时,梓的胳膊屈起,肘部向着侧面展开,手脚并用,将纱织整个人死死地压制在墙上。
她不停地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绕过眼角,在灰扑扑的小脸上划出一道道脏兮兮的痕迹。
战斗,结束了。
纱织眯了眯眼睛,沉默了几秒钟。
她感受着身体内部那股奇怪的心悸感,又看了看额前那黑洞洞的枪口,忽然咧开了嘴角,一丝殷红的血迹从她的唇角渗出。
“这是什么招式?”
“老师教我的,”梓喘息着,一字一句地回答,“是一种名叫中华武术的格斗体系里,一种对人体迷走神经丛施加定位外力刺激的技击方法。”
“……中华武术……”
纱织轻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困惑与震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