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盐之事他已派多人打探,可因户部新盐产出后直接交与沈文度。
沈文度并非官场中人,令他诸多手段难以施展。
他若派人威胁沈文度,势必暴露自身。
直至今日,仍无实质进展。
连新盐产地都尚未查明。
更棘手的是,他归京已久。
若始终无果,不仅属下毫无动静,自己亦难向朱棣交代。
“王爷,这是探子刚送来的消息。”
房门轻启,化莲寺主持手握书信步入。
朱高燧接过书信,拆开一看,赫然便是朱瞻基设医学院之事。
看完信笺,朱高燧眉间微蹙:“设医学院?这小子想搞什么名堂?”
主持见朱高燧沉思,低声念佛后道:“王爷何必过问太孙意图?太孙急于行事,王爷只需阻拦即可。
不如将此事告知国子监,再遣人劝说一番,届时国子监自有人出面。”
“正是!”
听主持所言,朱高燧眼前一亮,笑道:“这小子不干别的,偏要设学院,还弄个皇家医学院?这不是明摆着给国子监的人难堪吗?”
听闻主持之言,朱高燧并未多语。
他对这人似乎颇为熟悉,虽未显惊讶,但沉吟片刻后说道:“此讯息是否可靠?莫要劳神派人至国子监,结果却发现是假消息。”
“王爷尽可放心,此信息非刻意探得,应为无心泄露。”
主持话锋一转,续道:“即便消息有误,于王爷亦无大碍。”
朱高燧点头称是,细思之下,觉主持所言甚是。
毕竟他不过传话之人,非亲身涉事。
“既如此,你便遣人往国子监一行。”
他下令之后,复嘱咐道:“至于新盐之事,你也可派几人接近沈文度,摸清底细,但切记不可暴露身份。”
“遵命!”
……
自启用三杨后,太子府事务渐趋顺畅,朱瞻基每日归府时间大幅提前。
诸多政务只需稍作听闻即可知晓,即便棘手者,处理起来也轻而易举。
回府后,朱瞻基先去探望父亲。
只见朱高炽在院中舞剑,已连练数日。
原本生疏的动作,如今已然有模有样,只是因体态过于臃肿,姿态稍显怪异。
朱瞻基见父亲练得专注,未加打扰,正欲去寻母亲时,却被朱高炽察觉。
朱高炽一手执剑,单脚*,侧头对朱瞻基道:“孩儿,来看看我舞得如何?”
朱高炽话音刚落,朱瞻基便停下脚步,嬉笑道:“舞得很好,甚是厉害,再过几年,爹您定能上阵杀敌!”
“你这小子,尽说荒唐话!”
朱高炽瞪了他一眼,叹道:“上战场我是没希望了,杀伐之事我也厌烦,你爷爷倒喜欢,可治国安邦岂能单靠武力,许多事情需在马下解决。”
“爹您福寿绵长,日后之事谁能预料?”
朱瞻基知父亲意在教诲,遂笑道:“说不定将来您也会爱上打仗呢!”
说着话,看见朱高炽停下脚步,朱瞻基便从宫女手中取过毛巾递过去,笑嘻嘻地说,
“爹,天儿冷,先擦把汗!”
朱高炽没有推辞,接过来擦了擦,再递还给宫女,这才笑着问:“那你给我说说,啥能让我对打仗感兴趣?”
想了一会儿,朱瞻基意味深长地说道:“要是我说别的国家有种粮食,一亩能产七八千斤,可他们不肯卖给我们,爹,您说这仗该不该打?”
“七八千斤一亩的粮食?你小子净整些没影的事!”
听了这话,朱高炽翻了个白眼,根本不信什么亩产七八千斤的粮食,只当是在胡编乱造。
他连思考都没多想,直接说道:
“要是真有这样的粮食,你就告诉我一声,我立刻去找你爷爷,在大同领兵去抢!”
朱瞻基赶忙摇头:“算了算了,那边太远了,路况也不熟,等以后再说吧,到时候我先派人去看看路!”
“瞧瞧,越来越慢!”
朱高炽一边说一边拉着他进了屋里。
边走边道:
“跟我来,我有些事要问你!”
朱瞻基瞥了眼自己这傻爹,心想有时候说实话确实没人信。
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大多是从一次次的谎话中累积起来的。
看见傻爹不信自己的话,他也懂得适时闭嘴。
被傻爹拉着走,也没反抗,乖乖进了屋子。
一进去才发现,娘也在屋里呢。
周围坐着胡善祥,还有两个朱瞻基不认识的女官。
四人正围着那张他让人定制的麻将桌玩牌。
张氏看见儿子回来,马上笑着招呼道:“回来了啊?嗯,一万!”
话说到一半,又扭头打出一张一万。
旁边的胡善祥三人见了朱高炽,赶紧起身行礼,朱高炽摆摆手示意她们坐下,笑着说:“接着陪太子妃打牌,不用理我们。”
胡善祥朝朱瞻基露出歉意的笑容。
朱瞻基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筹码,发现只有娘面前堆着一堆金豆豆时,暗暗给胡善祥比了个大拇指。
这位年轻的儿媳似乎对自己的嘱托完成得相当不错。
今晚回家后,他打算好好犒劳一番。
张氏打完麻将,眼睛始终盯着牌桌,一边整理着牌,一边招呼儿子过来:\"来,儿子,看看娘打得怎么样?\"
最近张氏心情很好,丈夫不再为国事操劳,身体也在慢慢恢复。
儿子娶了胡善祥这个媳妇儿,让她在儿女婚事上也轻松不少。
平时她陪着丈夫散步,看他练剑,闲暇时还有儿媳妇陪着,再叫上几个宫里的女官一起打打麻将、聊聊天。
这样的生活也挺惬意。
朱瞻基听到母亲的呼唤,急忙回应:\"娘,爹找我呢!\"
让她看牌就算了吧,他估计母亲的水平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之前胡善祥费了不少心思准备,但这种事他不便直说,免得扫了母亲的兴致。
可要说假话,他又觉得太费脑子。
张氏很识趣,一听丈夫找儿子,便摆摆手:\"去吧去吧,等你们谈完正事,再来给我看看。
'
\"嗯!'
朱瞻基赶忙答应。
谁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呢?
毕竟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进来!'
朱高炽等朱瞻基和张氏谈完,便拉着儿子进了内室。
一进屋,朱高炽就急切地问:
\"儿子,那边报纸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爹,您就放心地下吧,交给我准没错。
'
朱瞻基坐到一张软榻上,笑着说:
\"我已经在应天府找了个地方,建了家印刷厂,招了上百工匠,正忙着做铜字模,估计没几天这些字模就能做好,到时候就可以开始印刷了!'
\"报社选址我也想好了,就暂时设在太子府吧,毕竟这事目前只是我们家的私事,并不算公务。
'
\"您现在可以开始收集稿件了,到时候我再帮您审一下,没问题的话,咱们明朝的第一份皇家日报就能试试刊发一期看看了。
'
\"好,好啊!'
朱高炽听罢儿子的话,心中稍安,随即又问:“对了,关于报纸的事我也糊里糊涂的。
我们首次发行的报纸,具体内容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毕竟是头一遭,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朱瞻基立刻回答:“这事咱们不是早商量妥当了吗?报纸分成四个部分,第一部分刊载朝廷政令与国事,第二部分报道地方动态,第三部分聚焦民生,第四部分登载文人的作品。”
朱高炽听完后摇头苦笑:“这些道理我懂,但文人那块倒还好办,我认得几位,他们近来寄了不少稿子给我。
国家政策也不难办,只是地方事务和民生这两块让我犯难啊。”
“地方上头绪繁杂,哪些该登、哪些不该登,总不能偏袒一方;再说民生,眼下是冬天,农活大多停了,没什么新鲜事可写。
再说这头回出报,总得弄点重要的内容才行。”
朱瞻基思索片刻便说道:“日报就得紧跟热点。
最近多地雪灾频发,爹不妨悄悄派人去灾区看看,调查官员应对雪灾的方式,采访难民,听听他们对朝廷救灾政策的看法,以及还有哪些困难需要解决。”
“这样一来,既能看出地方官执行政策的效果,也能让朝廷掌握民间的真实需求。”
“务必多派些人去,让他们如实记录,带回对比核实,确保信息真实无误,整理之后就是地方新闻的好素材。”
至于民生,朱瞻基继续提议:“现在难民众多,我们可以教大家如何防范雪灾。
比如怎样改造房屋增加抗寒性,搭建什么样的棚舍能更暖和,万一遭遇雪灾如何自救,冻伤后如何处理等。”
朱高炽一边听一边用笔把要点都记了下来。
见状,朱瞻基笑道:“至于国家政策,暂时不必着急,过两天我会给您一个惊喜。”
“惊喜?什么惊喜?”
朱高炽听朱瞻基说出一个陌生的词,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大瓜是哪种瓜?西瓜还是冬瓜?”
朱瞻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看着父亲迷茫的表情,觉得挺好玩,便随口解释:“你就当它是大家伙都喜欢吃的瓜就行啦。”
——
朱高炽还想追问,朱瞻基立刻岔开话题:“爹,听说您最近又添了两位选侍?”
话音刚落,朱高炽胖乎乎的脸瞬间变了神色,偷偷瞄了瞄门外,确认张氏没听见,才勉强清了清嗓子抱怨起来:“咳咳,你这小子,整天听谁胡言乱语呢?这话要是传到你娘耳朵里,我的月钱又要减半喽!”
朱瞻基瞧着父亲畏畏缩缩的模样,轻蔑地撇了撇嘴。
父亲就这点爱好,却胆子这么小,每次都是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似的。
不过他提出这个话题本就是想转移注意力,必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聊了几句后,张氏结束牌局也进来了。
朱瞻基赶紧喊道:“娘!”
说完又往她身后瞧了瞧,没见到胡善祥,心中略感失落。
张氏走近,笑容满面地说:“宝贝儿,一天劳累了,饿了吧?娘刚才忙着打牌,还没顾得上问你吃了没?”
朱瞻基忙摇头说没事儿。
张氏笑着说:“我已经叫善祥去做饭了,你稍等一下。”
朱高炽也跟着站起来,笑道:“让厨房多准备几个菜,咱们好久没好好聚餐了,今天正好凑齐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