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萧砚白的护腕契约纹路上,激起滋滋白烟。他数到第七声骨裂时,终于抓住机会将破晓之杖残片刺入巨鸦咽喉。黑色血液混着咒术毒雾喷涌而出,在他手背烙下焦黑的鸦羽印记,而远处巨兽的咆哮声中,竟夹杂着暗鸦部落特有的喉音咒文——它们在利用混沌能量共振,将战场扭曲成双重绞杀的牢笼。
“沈惊鸿!先破咒术共鸣!”他的怒吼被卷入呼啸的能量乱流。黑发的时空法师单膝跪地,魔杖尖端在泥沼中划出复杂阵图,却见暗鸦骑手们同时割破掌心,鲜血在半空凝成十二道锁链,将阵图绞成碎片。萧砚白这才惊觉,每只巨鸦的爪间都系着亡者骸骨,那些泛着磷光的指骨上,竟刻着与洛千瓷相同的暗影图腾。
“他们在用影族先灵的骸骨做锚点!”洛千瓷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压抑的颤抖。她的暗影屏障在营地后方撑起穹顶,却见暗鸦部落的咒术师们跳起诡异的葬仪之舞,每一步都踩在骸骨图腾上,将她的屏障震出细密的裂痕。萧砚白转头望去,正好看见她咬破舌尖,鲜血喷在屏障上化作蝶群,却在接触圣辉的瞬间燃成灰烬——白夜的教廷残部仍在远处观望,圣辉与咒术的对冲,正在活活撕裂她的魔力防线。
巨兽的尾鳍突然扫过峡谷。萧砚白本能地翻滚避过,却见那布满倒刺的鳍边缠着半截圣辉锁链,锁链末端还挂着褪色的教廷旗帜。当第二波咒羽箭雨袭来时,他终于对上巨兽的竖瞳——那里面倒映着他举杖的身影,却与千年前举着破晓之杖的圣骑士重叠。
“院长!左侧屏障撑不住了!”云栖月的尖叫刺破通讯器杂音。萧砚白转身时,正看见三只巨鸦穿透洛千瓷的屏障,利爪直奔医疗区。他想救援,却被巨兽喷出的冰晶逼退,余光瞥见洛千瓷毅然转身,暗影图腾在背后绽开成六片光翼,用身体挡住了致命一击。
“洛千瓷!”他的声音里混着恐惧与愤怒。她的白衣被鸦爪划破,渗出的鲜血却在接触咒羽时化作黑色烟雾,那是影族禁术“血雾祭”的征兆。萧砚白感觉心脏被狠狠攥紧,竟在瞬间忘记了巨兽的威胁,直到沈惊鸿的时空裂隙擦着他耳畔绽开,里面掉出的急救箱砸在脚边,才将他拉回现实。
“先顾前方!”沈惊鸿的魔杖已经冒起青烟,“它们想把我们逼进峡谷死角!”
萧砚白咬牙转身,正迎上巨兽张开的巨口。那里面布满尖牙的咽喉深处,竟嵌着半块破晓之杖——与他手中的残片完美契合。契约印记在颈后发烫,他突然听见千年前的低语:“当我的挚友陷入疯狂,请用这把杖刺穿我的心脏,让他看看真正的星空。”
咒羽箭擦着耳际飞过的刹那,萧砚白做出了抉择。他将破晓之杖残片收入怀中,徒手抓住巨兽的獠牙,古神之力顺着指尖涌入,竟让那些泛着圣辉的利齿发出哀鸣。巨兽吃痛甩头,将他抛向半空,却在他坠落时,用鳍边的锁链勾住他的腰带——那动作竟像是刻意的保护。
“看它的腹部!”洛千瓷的屏障终于崩塌,却在消散前用暗影图腾标出巨兽的旧伤。萧砚白瞳孔骤缩:那道贯穿整个腹部的伤疤,形状与破晓之杖分毫不差,却在伤疤中央,刻着用古神文写的“等”字——那是千年前古神留下的承诺。
暗鸦部落的骑手们突然发出变调的吟唱。他们驱使巨鸦组成楔形阵列,目标不是萧砚白,而是巨兽腹部的旧伤。萧砚白这才惊觉,血玉扳指的碎片在骑手们颈间共鸣,竟与伤疤处的圣辉锁链形成能量回路——他们想利用巨兽的痛苦,完成对古神契约的反向侵蚀。
“阻止他们!”他的嘶吼惊醒了陷入回忆的巨兽。巨兽甩动尾鳍掀起惊涛骇浪,将半数鸦群拍进泥沼,却也因剧烈动作扯动旧伤,发出震耳欲聋的悲鸣。萧砚白看见洛千瓷趁机扑向伤疤,暗影图腾化作针线,试图缝合正在渗血的伤口,而白夜的圣辉魔法却在此时穿透雨幕,精准击中她的后背。
“不!”萧砚白的世界瞬间血色蔓延。洛千瓷的身体被圣辉能量掀飞,跌落在巨兽脚边,她的光翼碎成星屑,幽夜之泪残片滚落在地,裂开的缝隙中露出半张旧照片——那是千年前古神与巨兽的合影。
巨兽的竖瞳中,星屑突然狂暴翻涌。萧砚白听见它喉咙里发出含混的音节,那竟是古神语的“抱歉”。当暗鸦部落的咒术师们举起最后一批咒羽箭时,巨兽突然低下头颅,用身体护住洛千瓷,任由箭雨穿透自己的鳞片。每一支箭插入的瞬间,它的鳞片就会剥落,露出底下与萧砚白相同的金色契约纹路。
“原来......你们才是真正的守护者......”沈惊鸿的声音带着哽咽。他不知何时已用时空裂隙转移了医疗区,此刻正颤抖着举起魔杖,“院长,我能打开十秒的时空通道,送你到它的旧伤处......”
萧砚白接住洛千瓷时,她的嘴角已溢出黑血。她的指尖抓住他的衣领,艰难地说:“......圣辉锁链......是钥匙......”
他恍然大悟。握紧破晓之杖残片,冲向巨兽腹部的伤疤。当残片嵌入圣辉锁链的瞬间,整个峡谷的能量突然静止。萧砚白看见千年前的场景在眼前展开:古神微笑着将破晓之杖刺入巨兽心脏,影族圣女用身体堵住虚空裂缝,而巨兽的眼中,没有痛苦,只有释然。
“以古神之名,解除枷锁。”他轻声说道。
十二道圣辉锁链同时崩断的刹那,巨兽的身体发出万道金光。那些缠绕它千年的锁链化作萤火虫,落在暗鸦部落骑手们的伤口上,治愈了他们的诅咒。骑手们惊恐地摘下血玉扳指,却见扳指碎片在光中拼出影族圣女的遗言:“仇恨不该延续千年。”
洛千瓷在他怀中轻颤,指尖抚过巨兽的鳞片:“......看,它在笑。”
萧砚白低头望去,看见巨兽的竖瞳中倒映着初升的朝阳,嘴角竟微微上扬。远处,白夜的圣光飞艇缓缓降落,这位向来冷脸的祭司长望着巨兽,终于摘下了象征教廷权威的圣辉十字项链。
暴雨渐歇,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硝烟的混合气息。萧砚白抱着洛千瓷,看着巨兽庞大的身躯缓缓卧倒,像是卸下了千年的重担。它的鳍边还缠着那半截教廷旗帜,却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像是在向旧时代告别。
沈惊鸿走到他们身边,递来一瓶治愈药剂:“院长,云栖月说......洛千瓷的伤需要时间......”
萧砚白摇头,目光落在巨兽胸前的古神契约纹路上。他轻轻放下洛千瓷,将破晓之杖残片按在纹路上,金色光芒顺着纹路蔓延,最终在她心口凝成光茧。当光茧亮起的刹那,巨兽发出悠长的低鸣,像是在哼唱古老的安眠曲。
暗鸦部落的骑手们迟疑着走近,其中一人摘下兜帽,露出与血瞳夫人相似的红色眼眸。她跪坐在巨兽身边,用影族语轻声说:“对不起,我的祖先们......”
巨兽的鳍轻轻拂过她的头顶,星屑落在她发间,竟开出蓝色的小花。萧砚白突然明白,有些误解需要千年才能化解,但有些守护,却能跨越时空,从未改变。
当第一颗星子出现在夜空时,巨兽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它望向萧砚白,竖瞳中映着银河的倒影,然后缓缓沉入地下,留下的只有那截刻着“等”字的圣辉锁链。洛千瓷在光茧中动了动,嘴角露出微弱的笑意,仿佛正在梦中与古神、巨兽共赏真正的星空。
萧砚白握紧她的手,抬头望向天际。他知道,真正的挑战还在前方,但此刻,当风拂过面颊,当战友们围在身边,当千年的谎言终于露出裂缝,他第一次真正相信:光与暗的守护者,终将迎来属于他们的黎明。
因为有些枷锁,不是为了囚禁,而是为了等待——等待能读懂心意的人,用爱与理解,轻轻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