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可有水源?”
闻言,楚泱泱抬首四处张望,她忽而瞥见墙角歪斜的陶瓮,方才被洛兮风劈开的土墙裂痕正顺着瓮底蔓延。
楚泱泱扯下披风浸入陶翁中,披风浸湿后,随即扬手抛进火墙。
她利用翁内水盆,舀满水,对着燃烧的缺口扑去。
火舌瞬间发出凄厉的嘶鸣,蒸腾的白雾里,洛兮风拽着赵一衣领疾退。
断裂的横梁擦着他后背砸下,火星溅上他束发的银簪。
洛兮风将昏迷的赵一背在身上,湿透的披风盖在二人身体。
他将玉骨折扇“咔”地巧妙撑开挡住的椽木。
洛兮风双腿同时用力蹬起,滚烫的气流掀起他染血的衣摆,二人从火圈中一跃而过。
“手给我!”楚泱泱半个身子探进火场,袖口的金线燎成焦黑的卷边。
二人的手在一片白雾中,默契地双双紧握。
掌心相触的刹那,楚泱泱被冰火两重的温度刺得指尖发麻。
洛兮风指节分明的手像浸过雪水的白玉,而她滚烫的掌心早被火星燎出水泡。
他握得极紧,虎口处薄茧磨过她手背烫伤的嫩肉,疼得她眼眶泛酸却不敢抽手。
“抓紧。”他沾着烟灰的喉结上下滚动,腕间青筋暴起。
楚泱泱借力将二人拽出火海。
这时,楚泱泱只觉脚踝传来钻心的剧痛。
方才撞上青石板的淤伤此刻化作利刃,顺着腿骨直插心口。
她踉跄着往洛兮风肩头栽去,鼻尖撞上他染血的襟口,她嗅到一股止血药粉混着焦糊的苦香。
洛兮风将赵一放倒在地,随即扶住楚泱泱。
“别动。”
洛兮风扣住她小腿,指尖隔着裙料按压肿胀的踝骨。
楚泱泱倒抽冷气的声音还未溢出喉咙,便见他眉峰微蹙。
火光映出她裙摆下蜿蜒的血痕,断裂的窗框木刺正深深扎进她的小腿肚,随呼吸起伏渗出暗红。
“你倒是会逞强。”他嗓音浸了烟灰,辨不出情绪。
白玉般的手轻轻挑开她黏在伤处的衣料,楚泱泱本能地瑟缩,后腰抵上潮湿的水瓮。
洛兮风轻叹了一口气,打横抱起她,又同时避开了所有伤处。
怀中药香随着他胸膛起伏漫过来,楚泱泱盯着他下颌凝结的血珠,忽然发现他颈侧有道新鲜的擦伤,暗红血痕衬着苍白的皮肤,宛如雪地里折断的红梅。
“洛兮风,你也受伤了。”楚泱泱挣脱着想从他身上下来。
“别乱动。”
他揽住她腰的手,在她的腰间捏了一把,引起她一阵战栗。
刚刚还剑拔弩张地想要杀她,现在又一副舍不得她死的模样。
她才不会天真地以为他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不过是他没有理清真相,她还有用处,暂时还不能死罢了。
思至此,楚泱泱忽然觉得,她被他抱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还没走两步,天空骤然雷声大作,紧接着瓢泼大雨而下。
洛兮风随即命令道,“描云去推那里的推车,将赵一拉到东南方的破庙,我与郡主先行一步。”
描云正想说她也受伤了,话还未说出口,洛兮风已经抱着楚泱泱往破庙方向而去。
到底破庙时,二人身上的衣裳皆快湿透。
破庙残破的观音像垂着半截手臂,四处漏着冷风冷雨。
洛兮风将她放在铺开的稻草堆上。
他转身堆砌地上破败的木头,拿出火折子生火。
借着火光,楚泱泱终于看清自己伤势,裙裾下肿胀的脚踝泛着青紫,木刺周围的皮肉已泛起骇人的乌黑。
火光照映着洛兮风沾了雨水的睫毛,在他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他单膝半跪在稻草堆旁,转过身,他用玉骨折扇轻轻挑开楚泱泱浸血的裙裾,湿透的衣料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忍着。”
他从怀中拿出青瓷瓶,指尖沾了沾里面的药膏,正准备往楚泱泱腿上涂。
“慢着!”
突然楚泱泱大喊一声,洛兮风随即顿住,抬眸看她。
只见楚泱泱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腿。
红色血液潺潺流下,还带着她温热的体温,别提有多新鲜。
她将腿骤然伸直,抬到洛兮风嘴边,说,“你快把我的血喝了,今天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取血解毒呢。”
洛兮风怔愣了片刻,盯着她腿上的伤口不动。
楚泱泱等不及道,“快喝啊,趁热。”
说完她又将腿抬高了几分,洛兮风的唇畔差半寸就能吸吮到她的伤口。
半饷,他缓缓抬头看她,见她一双晶莹的眼眸,闪着比星空更璀璨的光芒,他竟不由心头一软。
他推开她的腿,左手将她的小腿放在掌心,轻柔地将指尖的药膏涂在她的伤口上。
他边涂边说道,“今日不必取血,先给你治疗伤口。”
凉意刚触及伤口,楚泱泱便猛地缩腿。
肿胀的经脉遇到外力,疼得她喉间溢出呜咽。
缓过痛劲儿后,楚泱泱嘴里嘟囔着,“血都流出来了,好歹盛点出来嘛,每天割我的肉,多疼啊。”
轻声的抱怨仿佛牵动了洛兮风某根敏感的神经,他猛地扣住她脚踝,掌心薄茧擦过细嫩的皮肤,“郡主若再乱动,这腿便要废了。”
他语气仍是温润的,可指尖力道分明加重三分。
楚泱泱盯着他低垂的眉骨,死死忍着脚踝传来的剧痛。
她看着撒在地上的鲜血,心里好疼。
真是太暴殄天物。
药香混着血腥气在两人之间浮动,洛兮风处理伤口的动作利落得近乎优雅。
当银针挑出木刺时,楚泱泱死死咬住袖口,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
她没看见洛兮风执针的手腕有片刻凝滞,针尖避开了最脆弱的经络。
他为她包扎好伤口,站起身,忽而开始解开腰间银纹革带。
楚泱泱瞳孔骤缩,顾不得腿伤就要往后挪,“你……你要脱衣服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