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手捧着一包油包纸,呈到江宁面前,“启禀江大人,这是在萧仁玉院落中的妆屉里寻得的药包。”
江宁接过药包,递给洛兮风,“劳烦洛太医瞧瞧这是什么?”
洛兮风接过药包后打开,用银针尖蘸了茶水,往粉末里一搅,针头霎时泛起青黑。
他将药粉放在鼻尖处闻了闻,抬首说道,“这是‘寒鸦泣’的药引,正是千敏中毒之物。”
萧仁玉瞳孔骤缩,染着丹蔻的指甲死死抠住衣襟,面上血色如退潮般消散,早没了先前得意之色,口中喃喃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眼珠子一转。
“是你陷害我的。”她突然暴起冲向楚泱泱,却被衙役死死按在地上,精心描画的远山眉扭曲狰狞,“是不是你把这药包放在我院子里的,你这个毒妇,果然这一世,你还是改不了你恶毒的性子。”
萧仁玉记得她明明把所有相关的物品都一把火烧了,不可能还有新的药包存在。
突然出现的药包,一定是楚泱泱陷害她的。
楚泱泱暗暗对着她挑挑眉,好像在挑衅她。
萧仁玉眼尾烧着淬毒的寒光,唇缝抿成刀刻的直线,整张脸像被冰封的火山口,“贱人!你以为弄死我就能高枕无忧?洛兮风迟早会把你给……”
“萧姑娘慎言。”
萧仁玉话音未落,楚泱泱便将话头截断。
她缓缓蹲下身与她平视,声音轻得像飘落的花瓣,“我原本一直想要真心与你做姐妹,可惜,你总是不信任我,一再陷害我。”
楚泱泱压低声音,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那我便只能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了。我这是,自保。”
萧仁玉牙根咬得咯嘣响,随即她又讥讽地嘲笑道,“楚泱泱,你会不得好死的,你可以信我这句话。”
楚泱泱微笑,“我信,我当然信,不过我已不是楚泱泱。”
萧仁玉眼眸闪烁出一丝疑惑,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听到江宁说道,“人证物证具在,来人,将萧仁玉押入大理寺大牢。”
官兵立刻一涌而出,萧仁玉吓得直接握住洛兮风的袖口,害怕地躲在他身后,“兮风哥哥,你救救我,我是冤枉的。”
洛兮风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袖子抽出,“江大人是我大越最为公正严明的官,你大可放心,他不会冤枉任何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任何恶人。”
说到“恶人”之时,萧仁玉明显从洛兮风眼中看到一抹嫌恶。
萧仁玉心下一沉,为何重生后的她,明知道楚泱泱是坏人,却每每都让她完美逃脱。
而且总能陷入她的陷阱中。
她不过推波助澜一下,不仅让洛兮风知道,他的妻正在府中养了两个面首,而且还让他看清楚泱泱的恶毒的真面目。
她分明没有错,为何洛兮风要嫌弃她?
江宁随即命令道,“来人,将萧仁玉带走。”
官兵听令出列,二人欲伸手架住萧仁玉胳膊。
“慢着,我自己会走。”萧仁玉骤然变得镇定自若,她眼尾扫过角落的婢女,对方立即垂首退入阴影。
她站在两个官兵中间,忽然轻笑,“郡主以为赢了?那玲花被开肠破肚的模样,您可敢让江大人瞧瞧?”
楚泱泱淡淡地看她一眼,仿佛在看一个正在舞台上瞎蹦跶的小丑。
然而,洛兮风却看见楚泱泱瞳孔深处划过雪亮的光,像暗夜中引弓待发的箭簇。
“既然有人想把这事放在台面上说,那本郡主也借此机会,为自己正名一下。省得我要为别人担上骂名。”
楚泱泱边说,边慢慢踱步到告状玲花的丫鬟身边。
楚泱泱的鎏金绣鞋停在丫鬟面前,檐角漏下的光影闪烁着她含笑的眉眼,“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应该是后院浆洗的丫鬟,菊红?”
丫鬟怯生生地抬眸偷偷看了眼楚泱泱,随即又立刻低下头,“是,是奴婢。”
楚泱泱问道,“那么请问,你与玲花是何关系?”
菊红颤颤巍巍回道,“奴婢……奴婢是玲花的表姐。”
“表姐?”楚泱泱忽而拔高的声音惊得丫鬟缩颈,“那想必你们是一道长大的,否则你也不会与她亲的要替她伸冤了?”
菊红顺着她的话回道,“是,玲花的父母走得早,她打小就常常来我家中玩耍,我和玲花情同亲姐妹。”
楚泱泱挑挑眉,说,“玲花是临漳县人,开口闭口'俺娘说',口音重的很,”
她突然用浓重的临漳土话厉喝,“你又是如何学会的林州腔调。”
菊红双手瞬间搅动在一起,耳后渗出冷汗,低头不敢说话。
“还是说,你根本听不懂我说的临漳土话?”楚泱泱又逼近一步。
菊红重重吞了口唾沫,身体快抖成了筛子,“奴婢……奴婢的母亲是林州人,父亲才是玲花的大伯,平日我与母亲总是说林州话,对临漳话不是很熟悉,故而听不懂您的话。”
“哦,是吗?那我倒是有个问题很好奇,想来问问你。”楚泱泱弯腰,抬起菊红低垂的下巴,“临漳四面环山,春来漫山野杏。你说说,野杏核是尖是圆?\"
菊红快把自己的手搅红了,眼珠子左右乱闪。
“快回答!”江宁忽然大声喝道。
吓得菊花瞬间瘫软在地,
“是圆的……”
菊红话音刚落,楚泱泱便骤然冷下脸色,说道,“果真不思悔改,睁眼说瞎话,临漳特产的野杏核带三道棱,临漳童谣都唱'尖尖核,扎破手,阿姐采杏不归家'。”
她顿了顿,指尖一把握住菊红的下巴,“亦或者,你根本就不是玲花的表姐,你不过是为了某些目的,想要来诬陷我罢了。”
“说,你又是谁派你来的?”江宁狠厉问道。
菊红双手握拳,立即朝萧仁玉方向膝行两步,又被官兵架住。
菊红不断地对着萧仁玉磕头,“主子,你饶过我吧,我真的说不了谎话。”
萧仁玉眼眸闪过一丝嘲讽,“我根本不认识你,我怎么可能是你的新主子?”
菊红垂着泪,“主子,这不都是你安排的吗?”
萧仁玉立刻看向洛兮风,一眼撞进一双冰寒的眼眸中,她猛地脊梁颓败弯曲,满面的失望。
她盯着洛兮风,“兮风哥哥,你就任凭楚泱泱这样冤枉我吗?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洛兮风淡淡看她一眼,沉默不语,眸中并未有过多的情绪。
“没想到平日里轻声细语,温柔良善竟是都是装出来的。”楚欣瑶急着用手指指向萧仁玉鼻尖,“我们丞相府容不得蛇蝎女人,江大人,您快将她关押起来。”
金氏用帕子掩住口鼻,仿佛萧仁玉身上带着瘟疫,“萧姑娘平日里就总爱往药房钻,原是在琢磨这些腌臜手段。现在还想来陷害我丞相府。老爷当真是把披着羊皮的狼,往府里放呢。”
楚世营愤怒地一掌拍在案几上,“狼心狗肺的东西,泱泱乃我丞相府嫡女千金,你居然这样一再陷害与她,我这个做大伯的如何同意,江大人,你该做出决断来了。”
江宁刚要开口,楚泱泱便先站出来,“稍安勿躁,我这受害人都未生气,你们激动个什么劲儿。”
她眼神轻蔑地瞥向人群,“难不成,有些人只想事情就此揭过,再让仁玉姐姐做个替死鬼,他便可以蒙混过关?”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楚世况不解道,“泱泱,你都把我整糊涂了,你刚刚不是一再证明了萧姑娘就是利用蓝宇陷害你的幕后指使吗?怎么现在又说她是替死鬼?”
楚世营严肃道,“泱泱,人命大事,岂非儿戏,怎能这样一再胡闹?”
唯独洛兮风冷静道,“郡主现在所说的是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