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多天,冷沐钧将及笄礼变事情真相告知宁王。
“父王,及笄礼那日的事情,已经查清。”冷沐钧走进书房,开门见山。
宁王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看向他:“哦?说来听听。”
“是三皇子党羽的人,如今已经被送官查办。”
宁王沉吟片刻,“三皇子……他这是要做什么?”
“儿子不知。中秋上香,一切如常,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楚瑜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与他人无关。如此看来是蓄意要诬陷王府,只是不知为何矛头对准……如霜。”冷沐钧如实禀告。
宁王点点头,“三皇子那边,本王自会处理。至于楚瑜,送官查办也好。”
“是。”
冷沐钧应道,又提起另一件事,“那个手镯的问题,翠竹已经认罪,是否不再追究,至于庚帖……”他顿了顿,“确实是如雪的疏忽,加上府里操办的人不够重视,才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这个翠竹,真是胆大包天!”宁王隐隐有怒气,却还是反问自己的儿子:“她一个小丫鬟也不敢擅自做主吧,手镯、庚帖,她可真是敢啊。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往常父子俩很少聊这个话题,想到了安神香,冷沐钧便低头:“儿子愚钝。”
他这是不想深究?
宁王又问道:“云家那边呢?”
冷沐钧回想起那日的情形,皱了皱眉:“云老夫人也是一时情急才会说那繁花,毕竟云家世代忠良,云念九如今又在边疆戍守,劳苦功高。这些年如霜风评不好,王府也确实理亏在先,她不满意也是人之常情。”
宁王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这样吧,你准备一份厚礼,亲自送到云府,就说是本王的歉意。”
“那如霜和老九的婚事……”冷沐钧试探着问。
“这门婚事,是皇上亲准,岂能儿戏?”宁王摆摆手,“只是,云家如今风头正盛,手握重兵,将来……难免会引起皇上的猜忌。”
“父王的意思是……”
“此事暂且不提,日后再议吧。”宁王揉了揉眉心。
“父亲,及笄礼前夜,如霜曾来找过我,提醒我注意府内安全。”冷沐钧突然开口。
“哦?”宁王有些惊讶,“她都说了些什么?”
“她说她觉得府里有人不干净,让我多加小心。”
冷沐钧回忆着,“当时我并未在意,如今想来,她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
“或许,她是真的长大了。”
宁王感慨道,“不管怎样,你多留意着点,别让她再出什么岔子。还有,这件事不要声张,以免府内人心惶惶,更不要传到外面去,别让人看了笑话。”
“是,父王,孩儿明白。”
父子谈完宁王忽然察觉到这个长子之前叫了冷凝冽的乳名,自从皇帝陛下钦赐她如霜郡主的封号,他们都只叫她如霜。
这个乳名,倒是许久未听到了。
想来,兄妹关系也是有所缓和。
……
新年夜,宁王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廊檐下点缀着各色花灯,将整个府邸映照得如梦似幻。
爆竹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和饭菜的香味。
家宴上,宁王端坐在主位,看着一双儿女,心中感慨万千。
“如霜,及笄礼的事情,是为父错怪你。”宁王开口道,“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
前世无论对错,宁王都始终把父亲的位置高高在上的摆着,忽然间承认了错误,反倒是冷凝冽有些无所适从。
“父王?”
宁王拍了拍她的头:“你如今也不是动辄就乱发脾气的小孩子,有长进,为父很欣慰。”
冷凝冽低着头没吭声。
上一世,她一条道走到黑,亲情好像都成了奢望,他们对她除了失望就是愤怒。
可如今,父母慈爱似乎又回来了。
“女儿从前不懂事,让父王母妃担心是女儿不孝,日后定当严格约束自己。”冷凝冽有些贪恋此刻父母的关怀。
家庭温馨和睦,宁王妃很高兴给她夹了许多吃的,握着她的手甚至有些激动:“好孩子,听话。”
宁王也没有厚此薄彼:“雪儿,你自小没了父亲,本王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照顾。”
宁王语重心长地说,“这次的事情,就算了,罚你禁足三月,好好抄写经书,静思己过。”
冷凝雪眼眶微红低眉顺眼:“父王,是女儿不好,没有管教好下人,才闹出这样的乱子。女儿已经深刻反省过,日后定会更加谨言慎行,绝不再让父王和王府蒙羞。”
“你能这样想,为父很是欣慰。”宁王点点头,又看向冷凝冽,“雪儿已经知错,爹也罚了她,你就别再耿耿于怀。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才是。”
冷凝雪转向冷凝冽,泪眼婆娑,抓紧她的手满脸愧疚和真诚,哽咽道:“如霜,都是我不好,差点害了你。我当初只是想维护王府的名声,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差点铸成大错。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糊涂事,姐姐也是关心则乱,慌张起来没顾及到后果严重,妹妹若是不解气打我骂我都好,千万别憋着气坏了身子。”
看似道歉实际句句都是开脱。
冷凝冽抽回手淡淡一笑:“父王说的是,姐姐也是为了王府的名声着想,只是方法欠妥。女儿已经不怪姐姐。”
“好,好,好!”宁王连说了三个好字,“来,我们一起举杯,祝愿我们宁王府来年更加兴旺!”
觥筹交错间,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冷凝雪偷偷观察着冷凝冽,心中冷笑:跟我斗?你还嫩了点!这次算你走运,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她暗自思忖,必须尽快想个办法,彻底除掉这个眼中钉!
“妹妹,我敬你一杯。”冷凝雪端起酒杯,笑意盈盈地看着冷凝冽,“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从今往后,我们姐妹二人齐心协力,一起孝顺父王母后,好不好?”
冷凝冽举杯与她相碰,似笑非笑:“好啊,姐姐。”
“几月之后皇祖母寿宴,妹妹可有准备好寿礼?上一年你病着皇祖母好生念叨。妹妹若还是身体劳累,那姐姐也帮你准备一份。”
“如雪,你别把她惯坏了。”宁王妃劝道。
冷凝雪收起眼泪,满眼温柔的对着王妃:“怎么会,我就这一个妹妹,当然最好的都要给她。”
听着他们母慈子爱,冷凝冽回应的很平淡:“不劳姐姐操心,妹妹身体无碍,可以自己准备。”
上一世,冷凝雪经常用这一招讨父母欢心,把她塑造成病秧子,不懂礼数,让她每次不是被落下,就是送礼被嘲讽,给她挖了诸多的坑。
冷凝雪又笑着明褒暗贬了好几句才肯罢休。
这顿饭,表面上一团和气,实则暗流涌动。
饭后,冷沐钧将冷凝冽叫到后园无人处。
“安神香的事情,我已经查过。”冷沐钧说,“我试探过雪儿,她并不知情,可能是采买过程中出了问题。”
冷凝冽挑了挑眉:“哦?大哥这么肯定?你不知道她擅长制香吗?”
冷沐钧愣了一下,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她会制香,府里人尽皆知。
可府里把她当成嫡亲郡主一样供着,有何仇怨,致使她如此忘恩负义,谋害双亲兄妹?
冷凝冽看着大哥的反应,问他:“查出来是什么问题?”
“西凉惑心草。”
“惑心草?”冷凝冽装作是不知情,她微微垂下眼帘,掩去了眼底的寒意,缓缓说道:“此毒积年累月,可致人癫狂失智。”
听着冷凝冽的话冷沐钧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他已打探过,可没想到冷凝冽也知道此毒的功效。
心里的怀疑没敢问出口,一旦怀疑成真,他担心宁王府要出事。
“大哥,那楚瑜出现的太过蹊跷,妹妹身份不便,还劳烦你继续查探他到底什么来头。”冷凝冽淡淡地说。
冷沐钧看着她,眼神复杂。
见他神色异样,冷凝冽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能操之过急,她得一步一步来,解决内忧之后才是外患。
冷凝冽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冷凝冽开始着手调查前世的事情。
她仔细回忆着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许多看似巧合的事情,背后竟然都有冷凝雪的影子!
提笔在纸上凭着记忆画出来双鱼银锁的草图模样,前一世,直至最后许正昭都在骗她,这东西是西凉国库借贷的凭证。
她怎么就信了呢?
“郡主,天色已晚,早点歇着吧?”立春端上了热水,轻声唤她。
冷凝冽勾起嘴角,装得天真无邪,拿起纸张,问道:“立春,你认得这个图样吗?帮我看看好看不?”
立春抬眼,表情陡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