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清冽气息瞬间让冷凝冽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是云念九。
两人从小巷脱离，云念九松开了捂住她口鼻的手，带着她几个起落，到了一处僻静的空院落里。
站定后，两人皆是沉默。
四目相对，却又相顾无言。
两年未见，再次重遇，却是在她的及笄礼宴上，目睹一出闹剧。
又多日不见，冷凝冽盯着他许久，宁王那一巴掌没留下什么痕迹。
云念九五官立体，眉骨突出，眼窝略深，眼神犹如鹰眼一般犀利，仿佛能看穿一切，高挺的鼻梁搭配线条分明的嘴唇，下颌线条方正有力，脸部线条犹如用刀斧刻画一般，硬朗坚毅。
常年练武，又驻守西境，整个人沾着西风的森寒冷峻，不带有丝毫的柔和与妥协。
唯有对她，例外。
云念九垂眸，率先打破沉默：“抱歉……”
顿了顿，他问：”那天为什么要拦着我，不让把话说完。”
冷凝冽犹豫片刻，反问：“你难道不想退婚？”
“不想。”云念九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迟疑。
冷凝冽盯着目光坚定，忽然就笑了。
像是春日里最暖的那一抹阳光，明媚耀眼。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滋长，带着些许甜腻的味道。
但很快，云念九正色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冷凝冽抿了抿唇，许久，才低声说：“去里面。”
云念九提醒她：“暗影阁那种地方，鱼龙混杂，若是起了歹心，光天化日之下让你凭空消失，也不是不可能。”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往常不都是要问问我来做什么？”云念九忽然反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
冷凝冽讪笑。
前世他这个时候在查军械库玄铁丢失的案子，这一世想必也不会例外。
“官场机密，我一个小女子，打探那些做什么。”她随口说道。
云念九轻笑一声，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那你还来这儿打探消息。”
察觉到云念九似乎对她的疏离有些不满，冷凝冽忽然释然。
管他前世今生呢，至少这一刻，最相信她的，还是眼前这个人。
这种感觉，就像是漂泊无依的小舟，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心里踏实！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两人来不及多说，云念九再次带着她，几个纵跃离开院子。
将她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叮嘱景秀立刻带她回府。
“可是，我……”冷凝冽还想说什么。
“明日，此时此地，我带你去。”云念九许下承诺，然后匆匆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景秀护送冷凝冽回府。
路上，冷凝冽改变主意，让景秀陪着她在都城里逛起来。
前世她一颗心都扑在跟冷凝雪斗法上，忽略了太多的人和事，重活一世，她要好好体会眼下的生活。
景秀一身随从打扮，默默跟在她身后。
两人在街上闲逛，路过一家店铺时，听到有百姓在议论劣质铜钱的事情。
冷凝冽驻足观察许久，转头问景秀：“这事儿，你知道多少？”
景秀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冷凝冽听着，脑海中浮现出前世安国经历的种种动荡。
铜钱危机，玄铁丢失，军械库可能起火……
还有什么来着？盐局？漕运？还是其他什么？她一时思绪有些乱。
景秀催促她早些回去，路过一家首饰店时，冷凝冽想起了在黑市追查到的双鱼银锁，以及那些仿品。
眼下不方便打探，只能等去暗影阁再说。
“呦，这不是小郡主吗？小郡主有礼。”
冤家路窄，长街之上，冷凝冽又遇到了赵婉儿。
这次她倒是收敛些，做模做样的作揖。
冷凝冽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自顾自地在首饰铺子里搜寻着眼熟的样式。
赵婉儿凑上前来，笑眯眯地套话：“小郡主，您这是在为皇太后寿宴准备礼物吗？”
见她没接话，继续试探：“不知道小郡主准备送什么呀？可否让婉儿也开开眼界？”
冷凝冽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与你无关。”
赵婉儿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强忍着怒气。
“小郡主何必如此冷淡呢？咱们好歹也算是……旧识。”
“哼。”冷凝冽冷笑一声：“谁跟你是旧识？我与赵小姐并不相熟。”
你……”
赵婉儿被她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声音也尖锐起来：“冷凝冽，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冷凝冽挑眉：“不过是实话实说。”
“倒是你，这般纠缠不休，意欲何为？”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对这场争执议论纷纷。
“这赵婉儿也真是的，明知道小郡主不喜欢她，还非要凑上去。”
“可不是嘛，自讨没趣。”
“不过，这小郡主也真是够厉害的，几句话就把赵婉儿给怼回去了。”
“人家可是宁王府的小郡主，能不厉害吗？”
“嘘，小声点，别让她们听见了。”
冷凝冽面不改色，继续挑挑看看。
“哟，这是谁家姑娘，这么没规矩，敢直呼小郡主名讳？”
“这姑娘谁啊？这么嚣张，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家公主呢。”
“看她穿的，也是大户人家。”
“小点声，别惹祸上身！”
群众七嘴八舌，一句比一句犀利。
赵婉儿脸色越来越沉。
“有人来了。”忽然有人提醒一句，人群自动让路，将店铺两边围得水泄不通。
许正昭突然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见到永安城闻名街巷的许大人，赵婉儿瞬间羞红着脸，说话都变得温柔许多。
“许大人……”
冷凝冽见状，转身就要走。
她不想跟许正昭有任何接触。
但许正昭却郑重地对她行了一礼：“见过郡主。”
这一举动，立刻招来了周围人更多的注视，以及赵婉儿更加浓烈的嫉妒。
周围的人也算是看明白，赵婉儿的不甘，都是因为冷凝冽。
就这长相，冷凝冽确实更胜一筹。
她与永嘉郡主、宁王爷、皇帝陛下，甚至皇太后都有几分神似。
但又比他们多了几分女子的柔美，肤白如玉，眉目如画，还带着一丝英气。
尤其那一双水汪汪的杏仁眼极为惹人注目，三千青丝如瀑，一见难忘。
“这小郡主长得可真好看啊。”
“是啊，比那赵婉儿强多了。”
“难怪许大人会对她另眼相看。”
“嘘，小声点，别让赵婉儿听见了。”
“不过，这小郡主跟传言中的似乎不太一样啊。”
大家窃窃私语，都说冷凝冽和传言中的不一样，本人瞧着挺好，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冷凝冽想走，却被人群堵住了去路。
她冷着脸，看向许正昭，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意。
赵婉儿见状，急忙上前，想要在许正昭面前表现一番。
“小郡主，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许大人难得来一趟，您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毕竟，许正昭可是不少人心中的谦谦公子，年轻有为，英俊潇洒，家里又没有女性长辈，只有一个父亲，关系简单。
这样的人，可有不少人想要招赘为婿。
冷凝冽心中冷笑。
这可是有毒的花，你们摘去吧。
她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冷冷地开口：“让开。”
见许正昭没有让开的意思，她直接开口训斥：“许正昭，你挡着我的路了！”
“没看到本郡主要出去吗？”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这小郡主脾气可真够大的！”
“可不是嘛，不过人家有底气，谁让人家是郡主呢。”
“这许大人也是，干嘛非得往上凑。”
谁知道呢，也许是欲擒故纵吧。”
反正她是永安城里出了名的恶毒郡主，脾气不好，这破名声，正好拿来用用。
许正昭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不吃这一套。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是哪个不长眼的，又惹我们小郡主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