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督公刚一回京就被召进宫中的消息传来，群臣的心里都异常复杂，还伴随着一点酸溜溜的感觉。
你说臣和臣之间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不过想想也就算了，他们现在对进宫避之不及，有那时间，不如想想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当今虽然子嗣多，但夭折的更多，除了最前面的三位，后面接连八位皇子就没有一个活过成年的。
十二皇子排后的都尚且年幼，不在继位范围内，二皇子天生残疾智力低下无法继位，所以此前大臣们的目光一直放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
可现在才不到半月，大皇子死了，三皇子废了，陛下本人还病了，众臣们急的头发都要掉光了。
当今年迈，说句大逆不道的，万一这次身体不适出了意外，他们上哪儿去找适龄的皇子啊！
天雍帝不知道他忠心耿耿的臣子们已经在纠结站位了。
在看到那方白帕之后，他惊恐的情绪奔涌而出，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最后再次昏厥了过去。
这一次，太医终于被允许进殿把脉，但结果却不尽人意。
从后宫那一窝年幼的皇子就能看出来天雍帝有多热衷于耕田，俗话说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何况他本来就是一头老牛。
上了年龄力不从心，他为了重振雄风一直在服用丹药，那些虎狼之药药性重毒素强，掏空身体也是迟早的事。
“陛下此番惊吓......”
萧邺温温和和的打断，“你只需告诉本督公，陛下还有多长时间。”
“若是服下汤药，勉强还能有半年时间，若是不服药的话，最多不出半月......”
太医忍不住抖了抖，心里直发毛。
萧邺皱眉：他都这么温柔了，这人到底在害怕什么？果然只有阿玥才懂他。
他恢复平时的语气，不耐的摆摆手，“下去煎药。”
“是！”
太医松了一口气，终于正常了。
太医走后不久，天雍帝醒来，发觉浑身无力胸口沉痛，眼中闪过一丝恐慌。
“言之？朕这是......”
“陛下，您方才惊吓过度晕过去了。”
萧邺走到床边，面不改色的胡诌，“太医已经看过，没什么问题，药一会儿就好。”
天雍帝一点也没怀疑他的话，信不信任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有异样，暗卫会禀报。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昏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暗卫已经全部换人了。
“传朕旨令，戒严，宫中。”
萧邺根本不顾天雍帝才被吓昏过去，张口就是继续霍霍。
“陛下，这暴徒潜入宫中胆大包天，依臣之见，还是要早日将他揪出来。”
“不，可，”天雍帝坚持，“你必须留在，朕身边，保护朕。”
“此非长久之计。”
“那就让，让其他人去查。”
天雍帝眼睛一亮，“戚相呢？让戚相去查。”
萧邺嘴边的弧度垂下，眼中闪过暗光，连声音都染上一丝冷意。
“戚大人重伤未愈，还在府上休养。”
别说阿玥身子刚刚好，就是好全了，这种危险的事也不该交给她。
“这是朕的旨意，他还敢抗旨不成咳咳咳咳！”
天雍帝没发现萧邺的异样，半阖着眼，喃喃低语。
“谁让他也，姓戚，死了便死了......”
姓戚，和戚家没有关系，但那双眼，却和戚家人一样的令人生厌。
室内一片死寂，气压低沉，梁上的十个暗卫相互看了眼，瑟瑟发抖。
主子现在的状态，怎么感觉要杀人了？！
天雍帝不知道自己完美踩雷，说那几句话耗费了他不少精力，现在只想继续休息。
可半昏半醒间，脖子却贴到了渗人的冰凉触感。
迟钝的脑子反应过来后，后背惊起一身冷汗，他猛的睁开眼，对上了一双充斥着杀意的双眸。
“阿玥说，先把罪己诏和圣旨安排好再动手也不迟，本来，我是很听阿玥的话的。”
在天雍帝惊恐瞪大的老眼中，锋利的匕首一下一下的拍打在他脸上，又似乎总在不经意间歪了方向，划出一道道血痕。
萧邺身上的平静像是被撕出了口子，露出内里锋利的杀机，眼中寒芒一片，嘴角重新勾起了冰冷的弧度。
“因为你，我现在不能听阿玥的话了。”
“你真该死啊。”
“你，你在说什么，你疯了！”
天雍帝浑身战栗，汗毛根根竖起，连说出口的声音都变得颤抖，“你，你敢弑君？你要弑父？”
暗卫呢？暗卫都死哪去了为什么不救驾！
匕首就在眼皮子底下，他不敢动，眼珠子却使劲的往头顶上看，寻找暗卫的踪影。
“你在找什么？那些被剁成碎块的狗腿吗？”
萧邺随意抓了被子塞进天雍帝嘴里，手中玩弄着的匕首下移，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狠狠扎进肩膀。
手一扬，匕首被拔了出来，鲜血也飞溅而出。
萧邺满脸嫌弃的甩掉匕首上的血，话语间戾气翻滚，“放心，死不了。”
“你的命要留给阿玥呢。”
说罢，再次抬手。
“唔——”
......
傍晚，夕阳染红了半边天，落日的余晖中，白色身影不急不慢的在皇宫中穿梭。
直到来到殿前。
“戚大人。”
大太监连忙上前，恭敬的弯腰行礼，头颅垂的低低的。
“督公就在里面。”
戚玥看了眼两侧的侍卫。
“戚大人放心，督公吩咐过不会让任何人打扰。”
殿门的侍卫不知何时已换了人，大太监带着戚玥走过去，十分有眼色的推开门。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戚玥眼皮一跳。
人不会已经被萧邺弄死了吧？
见他迈入殿内后便站着不动了，大太监主动上前。
“奴才带您过去。”
其实也不需要带，只需绕过屏风就能看到倒在地上，宛若死狗的迟延芎。
虽然一身都是血淋淋的，但从微弱起伏的胸膛能看出还是有气的。
“阿玥！”
萧邺看到她后眼睛一亮，像是看不到地上还有个人似的，目不斜视踩下去。
走到戚玥身边，神色竟有几分委屈，“阿玥，我不是故意的，都是他先惹我的~”
大太监心头一颤，腰弯的越发的低，默不作声的退到香炉边，顺便灭了熏香。
这香是天雍帝特调，有着激发惊恐扰乱心神的作用。
他不灭了香，万一身体孱弱的戚相出了意外，督公怕是会第一个灭了他。
“嗯，没事。”
这种小事，戚玥还不至于生气，察觉到他周身仍旧低沉的气压，顺势顺毛。
“你做的很棒了，他本就该死。”
大多数情况下，萧邺都不会把负面的情绪带到她面前，现在看来，天雍帝肯定作了个大死。
没被责怪，萧邺高兴了，指着地上的一坨人炫耀自己的杰作。
“我在他身上划了三十刀，血只流了一点，有丹药吊命，剩下都交给阿玥玩，好不好？”
被一脚踩到伤口，幽幽转醒的迟延芎听到这句话，下意识仰头，正好对上戚玥平静的目光。
迟延芎：！！！
贼臣！都是一群贼臣！竟然敢谋害皇上！
迟延芎双眼瞪大，苍白的脸气的通红，“唔唔唔”几声后一口气没喘上来，又昏了。
戚玥：......
心眼这么小还当皇帝，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