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半，阿凯的直播间里挤满了人。
弹幕疯狂滚动，礼物特效不断炸开，热度直冲平台榜首。镜头前的阿凯咧着嘴笑，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今晚，他要玩一票大的。
“兄弟们，今晚的直播，绝对史无前例！”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凑近摄像头，屏幕上的脸被惨白的补光灯照得像个死人，“百年凶宅，清朝官尸，午夜请灵游戏——你们敢不敢看？”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真的假的？
凯哥别怂，搞点真东西！
上次那个鬼屋直播就特么是剧本，这次再演取关了！
阿凯瞥了眼弹幕，嘴角抽了抽，但很快又换上那副自信满满的表情。他点开一张照片——一座破败阴森的古老建筑，青砖黑瓦，门楣歪斜，像是随时会坍塌。窗户黑洞洞的，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看到没？‘义庄’——古时候停尸的地方。”他故意拖长音调，“知道为什么叫‘义庄’吗？因为这里停的，全是客死异乡、无人认领的孤魂野鬼。”
弹幕又是一阵疯狂刷屏。
小雅站在镜头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不喜欢这种地方，更不喜欢阿凯这种近乎病态的执着——为了流量，他什么都敢做。
“小雅，发什么呆？”阿凯回头瞪她，“赶紧收拾东西，半小时后出发！”
她咬了咬嘴唇，没吭声。
……
凌晨一点，五个人在城郊集合。
除了阿凯和小雅，还有负责设备的大鹏、负责互动的莉莉，以及一个本地人老杨——他是阿凯花钱雇来的向导，据说对义庄很熟。
老杨五十来岁，佝偻着背，眼神躲闪，从见面起就一直在抽烟，烟头在黑暗里一明一灭，像只不安分的萤火虫。
“杨叔，那地方真有传说？”大鹏一边调试设备，一边随口问道。
老杨吐出一口烟，烟雾在月光下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有。”他声音沙哑，“清末闹瘟疫，死了上千人，尸体堆不下，就全扔那儿了。”
莉莉“啧”了一声，故作轻松地补着妆：“都多少年了，早烂没了吧？”
老杨没接话，只是盯着远处的山路，眼神阴郁。
小雅站在车旁，夜风吹得她浑身发冷。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们。
……
车子驶入深山，信号越来越差。
窗外，树影如鬼魅般掠过，月光惨白，照得山路像一条蜿蜒的蛇。小雅盯着手机，屏幕上的GpS信号时断时续，最后彻底变成一片空白。
“艹，没信号了。”大鹏骂了一句，“直播要是卡了，观众得骂死我们。”
阿凯握着方向盘，头也不回：“怕什么？录下来回去剪辑，照样能爆。”
小雅望向窗外，忽然浑身一僵——
树林里，似乎站着一个人。
苍白的面孔，模糊的轮廓，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们。
“阿凯！”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外面有人！”
车子一个急刹，所有人往前一栽。
“你他妈瞎叫什么？！”阿凯怒道。
小雅颤抖着指向窗外：“那里……刚才有个人……”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
只有黑漆漆的树林，和摇曳的枝叶。
“幻觉吧？”莉莉翻了个白眼，“胆子这么小，还来玩灵异直播？”
阿凯不耐烦地重新发动车子：“别一惊一乍的，耽误时间。”
小雅死死攥着衣角，没再说话。
但她确信——
那个人影，真的存在。
……
义庄比照片上更阴森。
月光下，整座建筑像一具腐烂的尸体，青砖剥落，木梁歪斜，大门半敞着，仿佛一张黑洞洞的嘴，等着吞噬闯入者。
“到了。”老杨掐灭烟头，声音低沉，“你们真要进去？”
阿凯咧嘴一笑：“不然呢？钱都给你了，别告诉我你怂了。”
老杨沉默几秒，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给小雅。
“拿着。”他低声道，“别弄丢了。”
小雅一愣，低头看去——布包里是一张皱巴巴的黄符，上面用暗红的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
“杨叔，这……”
老杨没解释，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喂！你干嘛去？”阿凯喊道。
“我只答应带路。”老杨头也不回，“剩下的，你们自己玩。”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彻底被夜色吞没。
“神经病。”阿凯骂了一句，转头看向义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走，进去！”
……
推开大门的瞬间，一股腐朽的霉味扑面而来。
小雅捂住口鼻，强忍着干呕的冲动。空气里弥漫着某种难以形容的腥臭，像是陈年的血、腐烂的肉，和某种更古老、更邪恶的东西混合在一起。
“靠，这味儿……”大鹏皱眉，举起手电筒扫了一圈。
光束所及之处，灰尘飞舞，蛛网密布。正厅中央摆着几张破旧的供桌，上面散落着早已干涸的烛泪和发霉的供品。角落里，几口棺材歪斜地堆着，有的盖子半开，露出黑洞洞的内部。
“完美！”阿凯兴奋地搓了搓手，“大鹏，赶紧架设备，十分钟后开播！”
莉莉强装镇定，但声音已经有点发抖：“这地方……真的没问题吗？”
“怕了？”阿凯挑眉，“怕了就回车上去，不过分红可没你的份。”
莉莉咬了咬牙，没再说话。
小雅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迈步。她总觉得……那些棺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小雅，别愣着！”阿凯不耐烦地喊道，“过来帮忙！”
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进去。
……
直播开始了。
阿凯站在镜头前，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兄弟们！看到没？百年义庄，如假包换！”
弹幕疯狂刷屏，礼物不断。
莉莉强笑着和观众互动，大鹏盯着设备，确保画面稳定。小雅站在角落，手里攥着老杨给的黄符，心跳如鼓。
“今晚的重头戏——请灵游戏！”阿凯掏出一面古旧的铜镜，据说是在古董市场淘来的“阴物”，“咱们玩个刺激的——镜仙！”
小雅猛地抬头，脸色煞白：“阿凯，别……”
“怕什么？”阿凯嗤笑，“都是节目效果！”
他点燃几根白蜡烛，烛光摇曳，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来，围过来！”
众人不情不愿地围坐在供桌前。小雅被硬拉着坐下，手指死死掐着掌心。
阿凯开始念诵所谓的“请灵词”，声音在空荡的义庄里回荡，带着诡异的回音。
“过往亡魂，听我召唤……”
烛火忽然猛烈摇晃，像是被无形的风吹动。
小雅浑身一颤——
她听到了。
很轻，但很清晰。
……像是有人在耳边，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