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里的金砂闪着妖异的红光。
岩温蹲在二道沟的浅滩上,傣族短刀挑起一撮金砂。砂粒在刀尖滚动时突然爆开,腾起的硫磺烟呛得他连退三步,刀身上瞬间爬满蛛网状的锈痕。
\"这不是天然砂金。\"那日苏的银链缠住块卵石抛入溪流。石头刚触水就发出淬火般的嘶响,表面凝结出暗红色的汞霜,\"水里掺了炼金术的硫汞合剂。\"
陈青山用镇山钉在滩涂上划出一丈余长的沟壑。钉尖带起的砂土里混着米粒大的金属珠子,这些银灰色的液滴竟像活物般蠕动聚合,转眼凝成巴掌大的蟾蜍形状。
\"活的汞合金!\"岩温的短刀劈向蟾蜍,刀刃却被液态金属黏住。傣族猎人猛地抽刀,刀刃竟被扯下半截,\"见鬼,这东西在吃铁器!\"
那日苏解下腰间银酒壶泼向金属蟾蜍。马奶酒与汞合金接触的瞬间,蟾蜍突然炸成数十条蚯蚓状的细丝,扭动着钻进溪底砂层。陈青山的镇山钉插入水中,钉尾八卦盘映出溪床深处游弋的巨型阴影——那团水银凝成的史莱姆正吞噬着河床铁矿石,体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上游!\"岩温突然指向冒起青烟的山坳。三人踩着露出水面的卵石疾行,陈青山的鹿皮靴底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转过第七道河湾时,眼前的景象让那日苏的银链僵在半空——整段河床铺满了暗红色的炼金砂,砂粒间浮沉着数百具鱼骨,鱼头骨里嵌着微型齿轮。
岩温的断刀挑起一条死鱼,鱼鳃里突然钻出一团水银丝线:\"这些鱼被改造成了炼金傀儡。\"
陈青山突然按住两人肩膀。镇山钉的铜铃无风自响,钉尖指向河心漩涡。只见直径三丈的涡流中升起一根青铜柱,柱面刻满倒置的蔷薇十字,柱顶托着一个正在融化的山髓晶球体。
\"退到高地!\"那日苏话音未落,青铜柱突然迸发出刺目的强光。溪水以漩涡为中心急速蒸发,露出河床上密密麻麻的炼金管道。岩温的断刀不慎触及管道,刀刃瞬间被吸成了薄片,管道内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咀嚼声。
陈青山挥钉斩断袭来的管道,钉身却被黏稠的汞合金缠住。那日苏甩出银链缠住丈夫的腰际,链环上的萨满符文烧得汞合金滋滋作响:\"打七寸!这些管道有中枢神经节!\"
岩温突然扑向河床东侧。他的孔雀纹腰佩正在发烫,指引着找到半埋在砂中的翡翠罗盘。当傣族猎人转动盘面时,整段河床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沸腾的汞合金湖——湖心矗立着座哥特式炼金炉,炉口喷出的蒸汽里裹着德语咆哮。
\"光绪年的德国货。\"陈青山眯眼辨认炉身上的铭文,\"胶州湾总督府赠......这是八国联军掠走的龙脉法器!\"
汞合金湖面此刻突然鼓起数十个脓包。每个脓包炸开都迸出一个金属蟾蜍,这些液态傀儡落地便扑向了三人。那日苏的银链舞成光网,链环每次击中蟾蜍都会引发小范围爆炸。岩温掏出勐泐巫医给的孔雀胆粉,药粉触及汞合金竟发出幼鹿般的悲鸣。
陈青山踏着蟾蜍背脊跃向了炼金炉。镇山钉贯穿炉身时迸发出的火星点燃了硫磺蒸汽,爆炸的气浪将他掀飞了十丈远。那日苏的银链及时缠住炉脚铁环,两人吊在倾斜的炉身上,看见炉内沸腾的汞液中沉浮着许多枚刻满符咒的牙齿。
\"这是山民的牙!\"那日苏的铜镜映出牙齿上的鄂伦春纹样,\"他们在用血脉诅咒污染地脉!\"
岩温这时在岸边发出长啸。傣族猎人浑身爬满了汞合金丝线,却仍死死抱住翡翠罗盘:\"逆转......罗盘......能改地磁......\"他的声音逐渐被金属摩擦声吞没,皮肤下的血管凸起成青紫色的炼金纹路。
陈青山将镇山钉掷向罗盘。钉身引动的地脉灵气与翡翠产生共鸣,罗盘指针突然逆时针疯转。汞合金湖面开始剧烈波动,那些金属蟾蜍突然调头扑向炼金炉,疯狂啃食起炉体铁壁。
\"趁现在!\"那日苏割破手掌将血抹在银链上。链环触及炉内汞液的刹那,上百枚山民牙齿破水而出,在半空拼成个残缺的鄂伦春守护阵。陈青山凌空接住镇山钉,钉尾八卦盘映出阵眼方位,一钉贯穿炼金炉核心。
震耳欲聋的轰鸣中,汞合金湖急速凝固。岩温从金属茧里挣脱时,浑身皮肤都泛着水银光泽。他颤抖的手指指向下游——凝固的汞面上浮现出南极冰盖的立体投影,三百具青铜棺正被钉入冰层,棺盖上刻着长白山的山脉走向。
\"镜像炼金......\"陈青山捡起块冷却的汞合金,金属表面浮现出圣血兄弟会的徽章倒影,\"他们在南极复刻了长白山的龙脉。\"镇山钉突然自发指向东南方,钉尾铜铃映出新的危机——二道沟村民正用竹篓打捞毒砂,孩童们把汞合金蟾蜍当成玩具踢来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