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夜空被血色光柱撕裂,一轮妖异的红月悬在光柱顶端,仿佛一只充血的眼球。
林夏踩着湿滑的山路,嫁衣金线在皮肤下灼烧般疼痛。陈镇玉走在前方,青铜右手攥着周慕云给的小瓶,金属表面泛着不祥的暗红色。
\"还有多远?\"周慕云气喘吁吁地问。他的西装已经被树枝划得破烂,露出里面特制的防弹背心——上面印着\"749局特别行动处\"的徽章。
白狐狸突然停下脚步,浑身毛发炸起。前方的树丛中传来\"沙沙\"声响,十几个穿橙色防寒服的人影缓缓走出。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每张脸都是周慕云的翻版。
\"镜傀...\"周慕云脸色惨白,\"用我的dNA培育的?\"
陈镇玉的金属右臂幻化成刀刃:\"退后。\"
第一个镜傀扑来时,林夏的匕首已经出鞘。刀刃划过对方咽喉,却只带出一串银色黏液。那液体溅在树干上,瞬间腐蚀出一个大洞。
\"血有毒!\"她大喊着闪避。
周慕云从腰间掏出手枪,子弹精准地穿透两个镜傀的眉心。但中弹的镜傀只是晃了晃,伤口处迅速愈合,继续向前逼近。
\"没用的。\"陈镇玉的右臂暴涨,刺穿一个镜傀的胸膛,\"必须摧毁核心!\"
混战中,林夏突然注意到这些镜傀的胸口都嵌着青铜碎片——与天池圆盘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她想起陈镇玉说过,镜傀需要主体控制...
\"周慕云!\"她猛地扭头,\"你是不是也被植入了什么?\"
年轻局长的表情瞬间凝固。他颤抖着解开衬衫纽扣,露出心口处一个新鲜的疤痕——那里嵌着块指甲盖大小的青铜片,正随着镜傀的动作同步闪烁。
\"父亲临终前...给我的护身符...\"他的声音开始失真,带着金属摩擦的噪音。
陈镇玉的金属右臂突然转向,刀尖抵在周慕云心口:\"别动。\"
\"等等!\"林夏拦住他,\"不是他的错!\"
周慕云跪倒在地,痛苦地抓挠着胸口的青铜片:\"杀了我...快...\"
白狐狸突然蹿到他肩上,一口咬住那块青铜片。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中,碎片被硬生生拽了出来,带出一串血珠。
镜傀们同时僵住,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倒地。周慕云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衬衫:\"谢谢...我以为...\"
\"别高兴太早。\"陈镇玉盯着狐狸嘴里的青铜片,\"这只是个信号接收器,主体还在别处。\"
血色月光下,他们终于登上了天池边缘。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屏住呼吸——池水已经完全干涸,露出底部巨大的青铜圆盘。圆盘中央站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将一颗跳动的心脏按在凹槽中。
\"父亲的心脏...\"陈镇玉的银瞳收缩。
那人转过身,露出周教授苍老的脸。但与山下不同,此刻他的双眼都变成了纯粹的银色,嘴角挂着非人的微笑:\"欢迎回家,守门人。\"
林夏的嫁衣金线突然暴起,在她皮肤上勒出血痕。她痛苦地跪倒在地,看到圆盘上的符文正一个接一个亮起,组成北斗七星的图案。
\"你不是周教授。\"陈镇玉缓步向前,\"你是门奴。\"
\"我们都是门奴。\"周教授的声音变成了多重混响,\"你父亲是,你母亲是,你...也是。\"
圆盘突然下沉,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洞。七根青铜柱从洞中升起,每根柱子上都缠着锁链,锁链尽头拴着一具尸体——最中央的那具穿着藏袍,正是陈青山!
\"爹!\"陈镇玉的嘶吼在山谷间回荡。
周教授的身体开始融化,银色的液体渗入圆盘缝隙:\"守门人一脉相承...父亲死了儿子替...母亲走了女儿继...\"他的目光落在林夏身上,\"你身上的嫁衣...就是最好的容器...\"
白狐狸突然人立而起,前爪结出复杂的手印:\"南宫家第三十七代家主南宫望,请西王母现身!\"
血月突然炸裂,无数光屑洒落。在那光芒中,一个模糊的女性轮廓缓缓浮现——峨冠博带,面目不清,只有那双眼睛亮如晨星。
\"西王母...\"陈镇玉跪倒在地,金属右臂不受控制地颤抖。
人影抬手一指,周教授融化的身体瞬间凝固。黑洞中传出愤怒的咆哮,锁链剧烈晃动,陈青山的尸体突然抬起头,眼眶中燃起银焰。
\"青山...\"西王母的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开口,\"该醒了...\"
陈青山的藏袍无风自动,胸口的黑洞里缓缓长出一颗全新的心脏——半金属半血肉,与陈镇玉的一模一样!
\"不!\"门奴的尖叫从黑洞深处传来,\"他是我的容器!\"
西王母再挥手,七根青铜柱同时崩裂。陈青山的身体飘浮起来,落在圆盘边缘。当他睁开眼睛时,眸中是纯净的黑色。
\"镇玉...\"他看向儿子,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你长大了...\"
林夏的嫁衣突然解体,无数金线飞向西王母的虚影,在她手中重组成一件华美的嫁衣。西王母将嫁衣披在肩上,身影顿时凝实了几分。
\"三千年前,我以自身为容器封印归墟。\"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如今期限已至,需要新的守门人。\"
陈镇玉握紧父亲的手:\"我愿意继承。\"
\"不止你。\"西王母指向林夏,\"还有她。守门人必须成双,才能平衡门内外的力量。\"
黑洞突然剧烈收缩,又猛地扩张。一个巨大的青铜门框从地下升起,门缝中伸出无数透明触手,抓向在场所有人。
\"来不及了...\"西王母的虚影开始消散,\"必须立刻完成仪式!\"
陈青山突然推开儿子,大步走向青铜门:\"我欠的债,我自己还。\"他回头看了眼陈镇玉,\"照顾好你娘...\"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他已经纵身跃入黑洞。门内传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当声音平息时,青铜门缓缓闭合,只留下圆盘中央一滩银色的液体。
白狐狸瘫倒在地,变回普通动物的模样。周慕云跪着爬向圆盘边缘,颤抖的手抚过那些刻痕:\"父亲...到底...\"
西王母的虚影几乎完全透明:\"门暂时封住了...但代价是...\"
她的话没能说完。血月彻底碎裂,光屑如雨般落下。林夏发现自己皮肤上的金线纹路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口处一个小小的门形印记。
陈镇玉的金属右臂恢复正常,但银瞳依旧。他抱起虚弱的白狐狸,看向干涸的天池:\"还没结束...门奴只是被重创...它们会卷土重来...\"
山下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数十辆越野车将山路照得如同白昼,各大家族的人马全副武装地向山顶进发。
\"麻烦了。\"周慕云苦笑着掏出证件,\"我现在解释自己是749局局长还来得及吗?\"
林夏望向远方。黎明前的黑暗中,长白山连绵的轮廓如同沉睡的巨龙。而在更远的昆仑方向,一道微弱的银光正刺破夜空,像是某种回应。
\"你娘还活着。\"她轻声说。
陈镇玉握住她的手,金属与血肉相触,出奇地温暖:\"我们去找她。\"
白狐狸在他怀里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呜咽。晨光中,三人一狐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投向那条蜿蜒的山路——路的尽头,是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