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刚好落在黑色蚕虫跟前。
那黑色蚕虫一口咬在肉上,头部不停地蠕动,是在咀嚼吞咽。
小拇指一直在淌血,血全部落在蚕虫上,蚕虫被浸泡得黑红,比刚才更显得肥大。
当小拇指那块肉完全被吃下,血没有继续流淌的时候,那黑色蚕虫忽地躬身一窜,落至罗彬手背,快速蠕动钻进其袖子里。
最初罗彬还能感受到一阵蠕动爬行,随后那感觉消失不见。
“说出你的条件吧。”老人再道。
一时间,罗彬无声。
他问老人是否能保住他。
老人没有用言语来回答,而是行动。
噬壳蛊。
看上去和白蚕一样的蛊虫,只是颜色是黑的,名字也有所变化。
这相当于又给了他一条本命蛊虫?
如此一来,自然就能避免掉噬精蛊出事后对他造成的反噬?
他做出选择,老人便给出回应。
罗彬心里冒出四个字,以诚待诚。
“谢谢。”罗彬先回答。
老人不言。
“我们要去一个地方,救两个人,你可知道六术方士?”罗彬再道。
苗缈目露疑惑。
老人摇摇头。
这就能看出来,白巍的见识认知要多不少。
不过这大概和六术方士曾袭击过萨乌山有关,出马仙一脉仔细调研了六术方士。
罗彬简明扼要地形容了戴志雄的实力。
老人还没说话。
苗缈嘴唇紧抿着,随后她开口,说:“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过分了一些?连吃带拿吗?”
罗彬没回答。
说实话,有。
他这会儿大概揣测出来了,老人养出噬精蛊,应该是要培养一个弟子?
噬精蛊成了他的本命蛊虫,使得老人没有更多选择,只能选他。
为了让他信任,以及保住他的命,再度付出一条蛊虫。
此后又让罗彬说出条件是什么。
从双方的立场角度所求所需来看,罗彬的确过分了。
“这样吧,您给我一个位置,我会在处理掉这件事情之后来找您。”罗彬改了口径。
“如果你死了呢?”老人摇头,道:“苗缈,你口无遮拦,就不要说话了。”
“我……”苗缈张张嘴,却不吭声了。
“尽力而为吧,我不能确切说帮你多少,保住你的命,没有问题。”老人再度开口。
罗彬心头猛地一跳。
老人这就答应了?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
本身一切都是压抑,沉闷的。
结果多了一个帮手!
甚至于实力不弱于白巍的帮手!
这简直是有如天助?
张云溪的脸色顿缓和不少,双手抱拳,道:“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苗觚。”
老人只答了两字,慢悠悠地缩进坛子里。
苗缈伸手盖上了盖子,将坛子封好后,又在竹篓上封了一层布。
自苗觚给罗彬蛊那时,白巍就显得极度沉默,至此,他更是一言不发,甚至还甩了一下手袖。
背起竹篓,苗缈走到了罗彬身旁,她身材娇小一些,大概在罗彬肩膀的位置,还抬头看一眼罗彬,抿着唇,她不说话。
“呼……”
张云溪长舒一口气,说:“差不多,倒是能走了。”
本身的一行四人,变成了六人。
虽说苗觚在坛子里,被苗缈背在背上,不占位置,但张云溪安排的五座车已经明显不够用。
换了一辆七座车,趁着夜色,离开了南坪市。
……
……
冥坊,罗彬和张云溪去过数次的老茶馆。
一个女人静静地坐在最外边儿的一张桌上,身前放着茶盅,盘子里摆着茶点。
这个位置偏远,并不能清晰地看见里边儿戏台。
脚步声自旁侧传来。
陈爼走到近前,双手抱拳,道:“九幽司陈爼,见过先生了,听下边儿的人汇报,先生您找人?没有冥坊找不到的人,只需要合理的报酬,冥坊便能为您分忧。”
说实话,下边儿人汇报,忽然来了个女先生,出手阔绰,要发布找人的任务,并直接说要见南坪冥坊主事人后,陈爼就知道,该来的始终要来了!
他不可能说假装不在,避而不见的。
这只会引起更多的怀疑!
因此,他只能出来。
且他还得展示自身,不能流露出丝毫的不对劲。
“六阴山,陆郦。”
女人端起茶盏,呷了一口。
“前段时间,我师弟曾来过你们南坪冥坊。”
“他叫陆侑,你可记得这个人?”
陈爼心头一凛再凛。
陆郦眼神自他脸上扫过,眉头不经意的一皱。
陈爼的脸上,带着一个面具。
一个让她看了极其不适应的面具。
红面三眼,头顶五冠帽,每一个帽冠都是一个骷髅头,骷髅头中央顶部,还有一张马脸的面具!
这相当于两张脸上下重叠。
先生观相辨人。
这面具导致她观察不了陈爼的面相。
甚至多看一会儿,她都会不舒服。
这面具是陈爼在罗彬那里得来的。
其实还有一个,他没有拿出来用。
当了九幽司那么多年的司长,陈爼见识很广,他很清楚先生从什么地方分辨一个人说的话是真话还是假话。
面目声。
面上有面具,甚至眼瞳的位置都被遮住,是一种怪异的透光布,从外往里看,什么都看不清,从里往外,则是薄薄一层黑纱网,不影响视线。
至于声音,陈爼在嗓子上压了个东西,声音也有所变化。
“陆侑,我没听过。”陈爼摇头说。
“那可有一人,拿出钟山白胶,或是徊水玉精,找你办事。”陆郦再问。
“没有。”陈爼回答。
“你,再仔细想一想呢?”
陆郦取出一物,放在桌上,并打开了盖子。
“白虎脱齿,金牙石,说出让我满意的答案,此物就是你的了。”
很明显,陈爼吞咽了一口唾沫。
这是他故意的举动。
眼见着这样的好东西摆在面前,他无动于衷,才问题最大。
“想到了么?”陆郦问。
陈爼没吭声,不过他手指稍稍律动一下,又背负至身后。
陆郦精准的观察到了陈爼的动作。
她再度拿出一个盒子,摞在先前那盒上。
打开盖子,里边儿躺着一枚通体白色,类似于石块的物事。
“五精金,阳起石。”
“你有想起一些东西吗?”陆郦说。
陈爼喉结滚动的幅度明显变大,又一次吞咽唾液。
一时间,场间的氛围都变得安静凝滞。
“冥坊是有规矩的……”陈爼显得为难。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陆郦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