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的指尖在星图仪上悬停了三秒，最终还是按下了那个标注着“应急修正”的红色按钮。舱内的警报声骤然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主控屏幕上缓缓展开的星轨模拟图——原本应该笔直通向猎户座旋臂的航线，此刻像被无形的力场掰弯了一个锐角，终点坐标跳动了七次，最终定格在一片从未被星图记录过的暗紫色星云里。
“这不是‘修正’，是绑架。”他低声骂了一句，转身时后腰撞到了堆叠的能量块，发出沉闷的响声。三天前从地球出发时，苏瑶亲手将这块刻着北斗纹的能量核心塞进他背包，说“关键时刻能救命”，此刻那核心正隔着布料发烫，像是在呼应主控屏幕上疯狂闪烁的警告符。
舱门突然滑开，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逆光中站着的人影轮廓熟悉得让他心头一紧——是暗鸦小队的队长，那个在火星战役里单枪匹马端掉三个机甲库的男人，此刻却穿着一身绣着云纹的唐装，手里把玩着一枚青铜令牌。
“林先生，”对方的声音比星舰引擎还低哑，“我们老板说，您欠他的那笔‘星尘账’，该清算了。”
林烨扯了扯领口，摸到藏在衣领下的通讯器，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磨损痕迹。那是去年在冥王星基地，苏瑶为了给他修通讯器，用螺丝刀戳伤了手指，血滴在上面凝固成了一点暗红。“我不欠谁的账，倒是你们老板，三个月前偷走的‘星髓’，是不是该还回来？”
暗鸦队长突然笑了，唐装的袖子扫过旁边的仪器台，上面的能量晶体瞬间炸裂成蓝色的星火。“‘星髓’？那是你们林家当年从我们老板祖坟里挖出来的东西，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他向前一步，青铜令牌抵在林烨胸口，“何况，您现在脚下踩的这艘‘流火号’，引擎核心用的就是星髓碎片，您说，这账该怎么算？”
能量核心的温度越来越高，林烨能感觉到背包里的北斗纹能量块在震动，像是在和主控屏幕上的星轨图产生共鸣。他忽然想起苏瑶临走时的眼神，那时候她蹲在检修通道里，手里拿着万用表，声音轻得像叹息：“星轨这东西，看着是直线，其实都是被引力掰弯的。就像有些人，看着是对手，其实早就被命运捆在一条线上了。”
“让开。”林烨突然发力，手肘撞向对方肋下，同时反手抽出藏在靴筒里的离子刃。蓝色的光刃划破舱内的阴影，却在接触到青铜令牌的瞬间被弹开——那令牌上刻着的纹路，竟然和能量核心上的北斗纹一模一样。
“别费力气了。”暗鸦队长收起令牌，指了指主控屏幕上的暗紫色星云，“那片‘回魂雾’，进去的人没一个能带着记忆出来。我们老板说了，要么您自己走进去，要么我们帮您‘体面’点。”
林烨的指尖在能量核心上按出了五个指印，屏幕上的星轨图突然开始逆向旋转，暗紫色星云的边缘浮现出一行古老的星文——那是苏瑶教他的第一句星际通用语，意思是“当北斗指向冥河，便是归途”。他突然笑了，原来所谓的“偏折”，从来都是早就写好的轨迹。
背包里的能量块彻底亮了起来，北斗纹的光芒透过布料映在舱壁上，与屏幕上的星文重叠成一个完整的阵法。暗鸦队长的脸色第一次变了：“这是……‘归墟阵’？你们林家竟然还留着这东西！”
“不是林家的。”林烨摸着能量块上的温度，那热度和苏瑶手心的温度一模一样，“是一个姓苏的小姑娘，昨天刚教我的。”
话音未落，舱内所有的仪器突然同时爆鸣，星轨图在一阵白光中碎裂重组，暗紫色星云的中心裂开一道金色的缝隙，里面隐约能看到熟悉的蓝色星球——那是地球的坐标，误差不超过0.01光年。
暗鸦队长的唐装被气流掀起，露出里面绣着的北斗七星图。他盯着那道金色缝隙，突然苦笑一声：“原来老板说的‘变数’，就是她。”
林烨没有回头，抓起背包冲向那道缝隙。能量块在他掌心发烫，像是有无数条星轨在皮肤下游走。他想起苏瑶在星港送他时，偷偷塞给他的纸条，上面只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写着：“星轨会骗你，但光不会。”
此刻，金色缝隙里透出的光，正像极了她眼睛里的光。
当林烨的身影消失在缝隙中的瞬间，暗紫色星云轰然坍塌，主控屏幕上的星轨图恢复了正常，终点坐标稳稳地落在地球的同步轨道上。暗鸦队长看着屏幕上自动弹出的通讯请求，来电显示是“苏瑶”，他犹豫了三秒，按下了接听键。
“告诉他，”女孩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点狡黠的笑意，“欠我的那杯火星冰茶，下次见面记得还。”
暗鸦队长看着自己唐装上的北斗纹，突然觉得，所谓的“星轨”，或许从来都不是冰冷的坐标，而是有人在某个角落，用体温一点点焐热的牵挂。他对着通讯器轻声说：“好。”
舱内只剩下仪器运转的低鸣，林烨刚才站立的地方，留下了一枚能量块的印记，形状像极了北斗七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