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的指尖在星图投影屏上顿住，苏瑶袖口的擦伤还在渗着血珠，混着月球矿尘凝成暗红的痂。他忽然攥紧了那份检测报告，纸张边缘被捏出褶皱——报告末尾的星标像枚烧红的针，烫得他掌心发紧。
“紧急标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越过苏瑶肩头，落在她身后悬浮的全息投影上。那是月球背面的实时画面：暗灰色的环形山之间，一道淡紫色的光带正沿着山脊蔓延，像某种生物的触须，所过之处，“鹊桥”空间站的能量护盾泛起细碎的裂纹。
“不是星轨偏移，是共振。”苏瑶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矿场低温冻出的沙哑，“暗物质波动频率和空间站的防护罩能量频率重合了，再持续半小时，整个防护系统会像共振的玻璃杯一样碎裂。”她抬手抹了把脸，蹭上的矿尘让原本白皙的脸颊多了道灰痕，“我试过调整防护罩频率，但每次刚调完，暗物质波动就像长了眼睛似的，立刻跟上来。”
林烨猛地调出历史数据，屏幕上两条波动曲线像纠缠的藤蔓，一条代表暗物质，一条代表防护罩能量，无论他拖动哪条曲线试图分离，另一条总会以相同的幅度偏移，始终保持着诡异的同步。“是人为的。”他指尖点在两条曲线交汇的节点上，那里的时间戳正好对应着三天前——他们启动“尘星计划”，首次向月球背面发射探测机器人的日子。
“谁会知道防护罩的核心频率？”苏瑶追问，顺手扯过旁边的金属支架坐下，防护靴底的冰碴落在地上，化成细小的水珠。她忽然“嘶”了一声，低头发现刚才被矿车蹭到的裤腿破了个洞，伤口正渗着血，在灰色布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林烨没说话，转身从医疗箱里翻出无菌纱布。蹲下身时，他注意到苏瑶的靴子里还卡着块月球玄武岩碎片，棱角锋利，显然是刚才在矿场奔跑时扎进去的。“别动。”他按住她的脚踝，指尖拨开破损的鞋带，动作轻得像在拆解精密仪器，“三天前的发射数据被拦截过，当时以为是空间干扰，现在看来……”
“是‘暗星’那帮人。”苏瑶接话时，疼得缩了下脚，却被林烨稳稳按住。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十年前在少年班，他也是这样蹲在实验室角落，帮她处理被化学试剂灼伤的手指，窗外的梧桐叶落在他发梢，像枚褪色的邮票。“他们一直想抢‘尘星计划’的核心数据，上次在火星基地，就试图破解防护罩的频率算法。”
纱布缠到第三圈时，林烨忽然停手，抬头看向星图上的猎户座——那里的某颗暗星正在异常闪烁，闪烁频率与检测报告里的暗物质波动完全一致。“他们用了‘星轨锚定’技术。”他起身时带倒了身后的金属椅，“通过远程操控那颗暗星的引力场，同步干扰防护罩频率。要破共振，得先切断他们的锚定信号。”
苏瑶已经站起身，正用终端调取猎户座的星图参数，闻言突然笑了笑，指尖在屏幕上划出一道弧线：“刚好，我带了‘星尘弹’。”她从背包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金属球，球体表面布满细小的孔洞，里面隐约有光点流动，“上周在月球矿场测试的新武器，能干扰特定频段的引力波信号。”
林烨接过金属球时，触到她掌心的茧子——那是常年操作精密仪器磨出的，在指腹和虎口处结成坚硬的小片，像层薄薄的铠甲。“需要有人去空间站外部安装引爆器。”他掂了掂金属球的重量，“信号最强的位置在防护罩的能量核心区，也就是空间站的外壁接口处。”
“我去。”苏瑶已经扯掉了破损的防护靴，正换另一双备用靴，闻言头也不抬，“矿场的舱外活动服我穿了三年，比你熟。”
林烨皱眉：“外面的暗物质辐射已经超标，你的擦伤……”
“总比等防护罩碎了，咱们全变成太空垃圾强。”苏瑶扣紧头盔的瞬间，面罩反射出林烨紧绷的脸，“启动星尘弹的密码是你的生日，记得在我到达接口处后同步输入。”她转身走向气闸舱时，步伐快得像阵风，防护服后背的荧光条在昏暗的控制室里划出明亮的轨迹。
林烨的指尖悬在终端的输入框上，看着气闸舱的指示灯从红变绿。星图上，猎户座的那颗暗星还在规律闪烁，像只窥探的眼睛。他忽然想起苏瑶刚才的笑——和十年前一样，带着点冒险的雀跃，仿佛他们不是在解决一场可能毁灭空间站的危机，只是在少年班的实验室里，偷偷拆开了老师禁止触碰的精密仪器。
气闸舱的门彻底关闭时，苏瑶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对了，上次你说猎户座的星轨参数有误，后来修正了吗？”
林烨低头看向屏幕，指尖在参数框里输入一串数字——那是十年前他们一起发现的修正值，当时为了这个发现，两人在实验室待到凌晨，苏瑶用马克笔在星图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兔子，说像她老家山坡上的野兔。“修正好了。”他说，“等你回来，我们重新校准整个星图。”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苏瑶带着笑意的回应：“一言为定。”
林烨抬头看向窗外，空间站外的暗紫色光带似乎弱了些。他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星尘弹的启动界面上，屏幕映出他眼底的光——像多年前那个夜晚，实验室的台灯照在少年的脸上，两人盯着跳动的仪器数据，窗外的星星正一颗接一颗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