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的指尖在控制台上游走，调出最新的星图数据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舷窗外那道异常的光。
那不是恒星的炽白，也不是星云的弥散紫，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银蓝，像极了被拉伸的月光，正沿着“启明号”的侧翼缓缓流动。更诡异的是，当他调动外部摄像头追踪那道光时，画面竟出现了罕见的重影——仿佛有两个“启明号”叠在了一起，而那道光，正从两个船体的缝隙里渗出来。
“这是……空间褶皱？”苏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能量棒，碎屑掉在深蓝色的制服上都没察觉。作为船上的空间物理分析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启明号”的反物质护盾有多坚固，理论上别说空间褶皱，就算是小型陨石流都能硬抗过去。
林烨没应声，只是将画面放大。重影中的另一个“启明号”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甲板上站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制服，正抬手调整通讯器，动作和自己十分钟前的举动分毫不差。
“镜像空间。”林烨的指尖在控制台上一顿，调出了飞船的空间曲率检测数据。数值高得离谱，尤其是船尾的引擎区，曲率波动已经超出了安全阈值的三倍，“有人在外面折了光。”
苏瑶突然“啊”了一声，手里的能量棒掉在地上：“我知道了！是上周在阿尔法星系遇到的那群‘折光者’！他们能通过调整光的折射角度，在实体空间外造一个镜像舱，用来……”她突然住了口，脸上的血色褪了大半。
林烨已经明白了。上周那群自称“折光者”的星际流浪者，曾热情地向他们推销一种“空间留影仪”，说能完美复刻飞船内的一切动态，无论是用于记录航行日志，还是……用于其他用途。当时他只当是无聊的噱头，现在看来，对方恐怕是悄悄在“启明号”上装了什么东西。
“把反侦察系统开到最大。”林烨的声音冷得像舱外的液氮，“苏瑶，定位镜像空间的能量源。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复刻出多少个‘启明号’。”
苏瑶的手指在光屏上翻飞，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找到了！在三号货舱的通风口！能量源很奇特，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波动……等等，它在复制我们的能源系统！”
话音刚落，控制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林烨瞳孔骤缩——镜像空间里的那个“自己”，竟然启动了备用引擎！如果镜像舱的能量和主船连通，备用引擎的热能极有可能引爆舱内的压缩燃料。
“苏瑶，切断三号货舱的能源供应！”林烨猛地拉开应急箱，抽出里面的高频震荡仪，“我去物理切断连接，你在控制台守住，一旦发现镜像空间有扩张迹象，立刻启动飞船自毁程序——别犹豫！”
苏瑶咬着牙点头，指尖死死按在红色的切断按钮上。
林烨冲进三号货舱时，通风口正往外渗着银蓝色的光，像有无数根光丝在空气中编织。他举起高频震荡仪，对准通风口按下开关。刺耳的嗡鸣声中，光丝瞬间紊乱，像被狂风撕碎的蛛网。但就在这时，镜像空间里的那个“林烨”突然冲了出来，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手里的激光枪直指他的后心。
林烨早有防备，借着货箱的掩护侧身躲过，激光束擦着他的耳畔过去，在金属舱壁上烧出一个焦黑的洞。他顺势翻滚到镜像“林烨”的侧面，震荡仪狠狠砸在对方的手腕上。
“你们折光者就这点本事？”林烨冷笑，看着镜像体的手腕冒出白烟——那是能量体被干扰后的反应。
镜像体却笑了，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们要的不是复制你的人，是你的航线。”它突然抬手扯下脖子上的吊坠，那吊坠裂开的瞬间，林烨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启明号”未来三个月的航行坐标，赫然在列。
原来对方的目标从来不是飞船本身，而是他们负责护送的、载有新型能源公式的加密芯片。镜像空间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是趁着他们被镜像体牵制时，窃取坐标。
林烨的手摸向腰间的信号弹，就在这时，镜像体突然剧烈闪烁起来，苏瑶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开：“林烨！我找到了他们的主控制台，在镜像空间的折光核心里！但他们设置了自毁，还有三十秒！”
镜像体的身影越来越淡，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笑意：“来不及了……”
林烨没有丝毫犹豫，将信号弹狠狠砸向通风口——那是镜像空间与主船连接最薄弱的地方。信号弹爆发的强光瞬间淹没了整个货舱，他听见镜像体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然后彻底消失了。
通讯器里传来苏瑶带着哭腔的欢呼：“成功了！镜像空间正在坍塌！”
林烨靠在货箱上喘气，看着通风口渗出的光丝一点点消散。他抬手摸了摸耳后的通讯器，那里还残留着刚才镜像体激光枪擦过的灼热感。
“坐标没被偷走。”苏瑶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我刚才在切断能源时，顺便把坐标加密系统锁死了，他们就算拿到了也破解不了。”
林烨笑了笑，正想说什么，突然注意到货箱的角落，有一片银蓝色的光屑在蠕动。他走过去，用震荡仪轻轻一碰，光屑立刻化作一道细流，钻进了通风口深处。
“苏瑶，”林烨的声音沉了下来，“通知所有人，一级戒备。折光者的镜像空间塌了，但他们的人，恐怕已经混进船里了。”
舷窗外的星光依旧璀璨，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较量从未发生。但林烨知道，平静只是表象，就像被折光隐藏的镜像体，那些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他抬手按了按腰间的枪，指尖传来熟悉的冰凉触感——那是属于战士的直觉，也是即将迎来硬仗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