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也随之起身，白羽脸上挂着恰到好处，既显矜持又不失风度的浅笑。
“没关系，伊万上校。”
白羽伸手，与伊万的骚羊蹄轻轻半握，在对方试图行吻手礼之前，迅速撤回。
“希望我们之后…能够合作愉快。”
“愉快的合作，是我们共同的目标。”
伊万摸了摸自己精心修剪的胡须尖端，发出爽朗的笑声，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
“为了庆祝二位的到来，也为了弥补我先前的失礼...
接风的晚宴，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
他侧身，做出一个十分绅士，请的手势。
“还请两位赏光，让我们暂时放下公务，先为你们洗尘。
请二位尽情享受一下兀鹫堡的…热情款待。”
伊万的话语热情洋溢，但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依旧闪烁着算计。
张爻和白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警惕。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羽微微颔首，拉着张爻，跟随着伊万上校，走出了会议室。
走廊里灯火通明，卫兵肃立，伊万在前面引路，谈笑风生，仿佛真是热情好客的主人。
而两人则并肩跟在后面，准备迎接这场鸿门宴上的新一轮风雨。
伊万带着两人走入一部需要专用钥匙，启动的老旧电梯。
随着电梯沉闷的轰鸣和明显的失重感，最终停在了地下深处的某个楼层。
电梯门刚一打开，一股浓烈到几乎实质化的混合气味便扑面而来。
地下空间的潮湿霉味，混合了强烈狐臭和伏特加酒气，极具白熊特色的浓重体味。
张爻被呛得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角都逼出了泪水。
白羽虽然依旧面不改色，但鼻翼也几不可察地微微翕动了一下。
眼前是一个极其宽敞，但风格粗犷简陋到近乎原始的地下大厅。
柱子和四周的墙壁还刷着上个世纪流行，如今已经斑驳脱落的绿色油漆。
不少地方墙皮都翻卷了起来，露出里面灰暗的水泥。
大厅里人头攒动，许多老毛子，正端着统一的金属餐盘，围坐在长条桌旁进食。
盘子里堆着煮得稀烂的，号称第二面包的土豆。
以及几块纹理粗糙，颜色深暗，难以分辨具体是啥动物的烤肉。
而在这些用餐者之间，穿梭忙碌着许多做着搬搬抬抬，清理打扫等粗重活计的苦力。
他们无一例外，都长着亚洲面孔，挂着浓浓笑意，干劲儿十足。
张爻揉了揉被气味刺激得发红的眼睛，顺势做出更加惊慌害怕的样子。
“伊万上校...”
快走两步靠近伊万，语气带焦急，压低声音问道。
“这…这里怎么这么多亚洲人？里面没有...没有华国人吧？
您知道的，我们刚逃出来，万一被认出来…
您得保证我俩的安全。”
张爻眼神紧张地扫视着那些忙碌的亚洲劳工，仿佛生怕其中跳出索她命的华人。
伊万回过头，看到张爻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个了然又带着几分优越感的笑容。
“放心，我亲爱的朋友，不用害怕。”
他停下脚步，伸手指着那些亚洲劳工，像是介绍自家奴隶一样，随意地分堆介绍道。
先指向一队正在搬运蔬菜筐，身材相对矮小些的罗圈腿。
“那些，是东瀛人，负责基地的粮食种植和物资装配。”
然后又指向几个正在擦拭桌面，收垃圾洗盘子的三角眼。
“那些，是半岛来的，负责卫生清理。”
最后指向厨房区域，几个正在处理肉类的大高个。
“瞧，那些是北蒙的朋友，我们的伙食大多由他们负责。”
介绍完，他还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张爻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虚伪的惋惜。
“唉…说起来，我们和华国的达瓦里氏，才是亲如兄弟啊。
但很可惜，现在的华国朋友...似乎对我们产生了一些误解。”
伊万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继续说道。
“所以，目前基地里的华国朋友，都被安排在另一个独立的区域工作。
毕竟，我们需要确保…嗯，管理的便利性。”
他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看着张爻和白羽。
“如果两位有兴趣，我可以安排你们去那个区域，开解他们一下。
或许你们的话，他们更能听进去？”
这番话，看似随意介绍，实则信息量巨大。
不仅点明了他们合作的国家构成，更指出了被单独隔离管控的华国人。
单独管控，那就是坐牢。
而那句开解，更是充满了赤裸裸的利用和试探。
伊万无非是想看看，这两个叛逃者，对于迫害自己曾经的同胞，会是什么态度。
张爻不接那茬，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没有华国人就好…吓死我了。”
白羽则适时地转移焦点，目光扫过那些食物，微微蹙眉。
“伊万上校，这里的伙食标准似乎…”
她没把话说完，但嫌弃之意已然流露，伊万哈哈一笑，捏着自己的胡子尖，顺势接话。
“两位贵客的待遇，自然和这里不同。请随我来。”
两人跟随伊万穿过一道厚重的隔音门，交响乐声浪便扑面而来。
宴会厅的天花板上挂着造型繁复却蒙尘的水晶吊灯，墙壁上挂着描绘战争与狩猎场景的厚重油画。
长长的餐桌上铺着略显陈旧的白色桌布，上面摆放着能当砖头使的大列巴。
以及大量烤制好油脂滋啦作响的牛、羊、鹿、熊肉块，粗犷地堆在巨大的银盘里。
整个餐桌看起来不像宴席，更像一个祭台。
宴会厅里已经坐满了三十多名，穿着笔挺军礼服的白熊国军官。
张爻眼珠子提溜乱转，心里啧啧称奇。
哎玛，这各色眼珠子，高鼻梁、大长腿，长的是好看。
就是那味儿，也太他妈的冲了，跟掉进了八月份的下水道似的。
一个眼神飘忽的男军官，端着酒杯，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鸟语。
扑棱着双臂，就朝着白羽扑过来，想来个热情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