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以为说一大堆让人不明觉厉的术语就能让人相信你好吗，拿出证据来啊。我抑制住脸部神经的抽搐感盯着徐锋看。
“玻尔兹曼大脑？那是什么？”这么问的是完全没有接触过科幻小说的周梦丹。
徐锋脸上保持着耐心的笑容：
“这个一言难尽，要完全说明白的话非常花时间。简单来说，这是一个从量子力学的玻尔兹曼熵公式推导出来的猜想，其本质是一个概率问题。再直白点说，从前有一个叫玻尔兹曼的物理学家，他做了这样一个假设：宇宙之中的物质状态是非常混乱的，这种混乱无序的状态叫做‘高熵态’，但是同时，宇宙中物质的熵状态也不是永恒不变的，而是像海浪一样在不断地起伏波动着，有时候，宇宙中那些无序混乱的物质甚至可以突然间拼凑在一起，变成一个有序的组合物。打个比方吧，你把一团弄乱了的拼图随意地洒在地面上，虽然绝大多数的情况那些拼图不会组合成一张人脸，但是如果你不停地尝试，一直尝试到宇宙末日的话，说不定就有一次偶然的情况会让那些随意洒在地上的拼图组合成一张人脸。玻尔兹曼大脑就是这么个意思，宇宙中的物质非常多，而且根据量子力学，宇宙中物质粒子是随机运动的，那些无序运动的粒子，在某个时刻，说不定会突然聚集在一起，变成一个有意识的大脑，甚至是一个有思想的人。这个大脑就叫做玻尔兹曼大脑。也就是说，这个大脑是凭空从宇宙中诞生的，就像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一样，它的诞生是完全没有因的，是一个随机的概率事件。虽然这种概率非常非常之低。”
“简单来说，你就是想说你是孙悟空，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无父无母无背景，而且脑子里还天生就有一大堆知识是吧？”我承认，我不是来砸场子的。
“这么理解也可以。”徐锋笑意更浓了，也自然了几分，“毕竟人的思维本质上也是神经元的电信号运动方式和神经元的排布方式，这些都是可以先天随机产生的。这是我唯一能够用来解释我自己身份的理论了……不信，你可以看看这个画面。”
说着，徐锋举起头，他把目光落在了希尔伯特空间的一个视窗上，我们的目光也跟着他一起转动，在那个视窗里，我看到了一条古旧的街道，似乎是哪个还拆建中的棚户区的街道，背景是几根竖立的电线杆，画面上空无一人，可是就在下一秒，阴沉沉的天空中突然落下了一道闪亮的闪电，街道中央的电线杆前方几米处的街道都被击出了一个深坑，而在那个深坑里，平白无故就躺了一个一丝不挂的男子，仔细看，这人还真就是徐锋。
“还真是凭空冒出来的……你不会是从未来世界穿越到过去的终结者吧，还是说你是从别的异世界穿越到地球的？脑洞哥？”高海用肘部顶了顶徐锋的胸口。
“我不知道，因为我真的记不起来。”徐锋无奈地说道。“先不探讨我的身世了，阿真，你把你刚才和美夜子约会时得到的信息尽可能告诉我吧。”
我搅动脑汁想了想道：
“其实我真没有套出多少来，这活应该你去做比较适合。之前你怎么不自告奋勇？”
徐锋摇摇头，脸上还是挂着一副“你不懂”的表情：
“难道阿真你还没有看出来么？美夜子是故意跟你约会的。很明显，以美夜子那样的存在，要扫描我们的大脑，读取我们每一个人的心思，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再继续推广开说，美夜子那样的存在，别说知道我们的想法，甚至我们的能力，我们的行动和我们行动的结果她都完全可以预判到。甚至从某个角度来说，这场上帝游戏最后到达是谁能够获得胜利，她在聚集我们所有人的时候就早已了然于心。你对她的看法，你到底是不是发自内心想跟她约会，她当然很清楚，可是就算这样她还是选择了你，那么就是有内在的理由了。所以她选择了你，是没有我们说不的权力的。”
“是吗，可我觉得你完全就是想多了……喂，为什么你们总是把我当主角一样看待，我不过就是一个平凡人而已，就算我盯着墙壁看十天十夜我也看不到对面东西，就算我拼命煽动手臂，我也飞不起来。就算你拿着枪盯着我的脑门让我背诵《长恨歌》，我也背不下来，我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平凡人吧？为什么你们看我的眼神……就跟在看主角似的？我头顶上没有主角光环吧？”我指了指我两个星期前理过的头发质问道。
徐锋笑了：
“平凡，阿真，你觉得你自己很平凡吗？那你觉得什么是平凡？”
“这还用说吗。字面理解，平凡就是天才的反义词呗，就是你让我当上将去坐上作战艇去跟机器人大军厮杀我也看不懂操作盘上的SUbmodE 键和 AIRFLow键，就是你给我能操控别人的控心术让我去做世界霸主我也会因为不会说德法日意语和地方方言落个尴尬呗。再不然就是你给我一货仓的僵尸病毒最后也会因为不懂得生物学知识而把自己感染成僵尸自取灭亡吧。”
“你看我像是有点石成金无视质量守恒定律的炼金术么？也没有瞪谁谁怀孕无视视力表和眨眼频率的瞳术吧？更没有无视地球和太阳系在宇宙中螺旋线运动的时光穿越术跟把艾宾浩斯遗忘曲线当厕纸的一目千行能力吧？你觉得我不平凡？”我摊了摊手，结束了我的独白。
不单单是徐锋，所有人都用一种所言极是的目光看着我。
徐锋苦笑着摇摇头，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也许这就是美夜子选择和你约会的原因吧。阿真，你觉得美夜子举办上帝游戏这件事，还有对她创造的世界有什么看法？”
我想了想，问道：
“要如实回答吧？”
徐锋点点头：“如实回答。”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
“二又十分之二。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承认我没有当喜剧演员的天赋，但是周围的人还是笑了。
徐锋只是叹了口气，然后道：
“真是不留一点情面的辛辣评价啊……说不定这就是美夜子对你感兴趣的地方哦，朋友。如果我们之中有一个人真正可以找到这场游戏的获胜方法，那一定不是那些天赋异禀的大能，因为在美夜子的面前，什么能力都是没有意义的，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只有从心灵上的打击，也许才是最后的出路。”
徐锋的话也算是他的肺腑之言吧，看到他拧起的剑眉我知道他说了这么多，只有这一句是最认真的。接下来的时间我无非就是尽量回忆和美夜子约会时的各种对话细节，当然也包括美夜子的种种形态。
在提到美夜子说怕我时，徐锋陷入了沉思。我问他有什么看法，他却只是摇摇头，道：
“不好说。我可以推理出很多猜测。当然也有可能美夜子只是随口一说。因为以美夜子的能力，她应该完全把你了解透了，她完全可以控制阿真你的思想，甚至杀了你，再不然删除你的记忆。但是她还是这么说了，只能说，她可能在有意地引导阿真你。”
我深以为然，觉得徐锋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起码我觉得以他这颗能够婉转地球的脑袋能够比我想得更有深度。
“时间非常有限。美夜子那边的有用信息不多，暂时搁置在一边。虽然美夜子对阿真你主动提出了约会的要求，但是我完全不认为美夜子会因此偏袒阿真你以及我们小队。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们还是把主要的工作放在世界的布局上。”徐锋最后一拍手，如此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要是那个女人是能够用情感打动的，那我马上准备一箱子杜蕾斯，干她个爽啊。”
高海摩拳擦掌地道。
胡梓欣白了高海一眼，道：
“你们男人脑子里整天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繁衍是人类的本能嘛，男人不好色，人类不就早灭绝在进化道路上了？你说是吧，漂亮温柔而又魅力十足的胡姐姐？”高海笑嘻嘻地道。
胡梓欣适时转移了视线，但是脸上却没有什么太浓的愠色。
“繁衍是人类为了延续基因生存而产生的本能，爱情是繁衍本能基础上的产物，但是美夜子也许本身就是永恒的存在，所以她也许根本就没有爱情的概念。她看起来和阿真约会，但是事实上她理解的爱情、约会之类的概念根本就不是人类概念上的约会，也许对她来说约会和恒星的双星运动没有任何区别。”徐锋托着下颚分析着，“算了，还是开始布局吧……在我们思考美夜子的时候，也许其他队伍早已经布下了非常复杂难解的局……我们没有时间耽搁了。”
裘超越摸了摸他的脑门，看着徐锋问道：
“那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我们之中你是最聪明的，我们都相信你，这是肯定的。”
徐锋的目光一一扫过我们，然后平静地说道：
“我也相信大家对我有着信任。而且我们游戏世界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利用游戏规则，我们完全不需要担心背叛、团队不和的情况。单单从名字上来说，游戏世界也许并不比得上那些僵尸世界、机械世界什么的，但是我们最大的优势在于，我们也许是唯一一个可以打破猜疑链的队伍。这次的上帝游戏，本质上就是一场囚徒困境的游戏，也就是建立在各个团队之间不信任的基础上，但是有了我们游戏世界，这种情况也许就可以得到扭转。我们世界的科技水平没有任何超时代的元素，所以我们团队的计划目标非常简单而明确，那就是——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