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上,增格林沁端坐尊位,李鸿章特邀当地士绅席间作陪。
觥筹交错之间,突有蒙古兵上来,在增格林沁耳边低语。
增格林沁听罢顿时脸色不好,
李鸿章忙问:“不知何事让爵爷心烦?”
增格林沁看看他,道:“军中多人腹泻,身体感到疲倦、虚弱?随军萨满也与神灵沟通,举行祭祀仪式,然而不见好转,一时竟然束手无措。”
李鸿章听增格林沁这一介绍,马上就想起了曾国藩的嘱咐,暗道自家恩师有先见之明。
\"增爵爷,\"李鸿章朝着端坐尊位的增格林沁双手抱拳,\"爵爷可知,当年傅恒征金川,也是蒙古萨满与汉医联手才平了瘴疠?\"
李鸿章这晚清三杰非是浪得虚名,这话就说得令人难生厌恶”今朝何妨,何妨试试我汉人医师?也好成就一段佳话,不让古人专美于前?\"
增格林沁听李鸿章这话,心中妥帖,李鸿章这话既没有贬低蒙古萨满之意,反而将这事抬高到了佳话,心想这些汉家读书人真厉害。又一想,“自家萨满已经尽力,汉家的医术已流传数千年,想来试试也是不错的。“立马就坡下驴道:\"汉医若真能驱走病魔,\"他喉结滚动,\"本爵自当谢过。\"
不提李鸿章这里安排人将早就准备好的医师请来。
这边酒席还在继续。
晚宴上,李鸿章特意安排了蒙古长调和徽剧同台表演。当徽剧老生唱起\"萧何月下追韩信\"时,增格林沁突然起身,\"这出戏唱得好!\"他转身对李鸿章道,\"你这湘军,倒也懂得尊重草原的勇士。\"
李鸿章心中一喜,忙命人抬出一坛女儿红。\"增爵爷,\"他举杯道,\"这酒是一老叟二十年前为女儿出嫁埋下的,今日得见草原雄鹰,正该开封。\"
增格林沁听他这般介绍,端起案几上的奶茶一饮而尽。抹去嘴角的奶水,问道:“你这女儿红比我草原上的马奶子酒如何?”
李鸿章知道马奶子酒,也称马奶酒,是一种独特的发酵饮品,如果真要直截了当的说两种酒水的优劣,这个蒙古王爷估计当场就会发飙。
李鸿章想想后笑道:“我常听人说,马奶子酒的口感独特,既有酸奶般的酸甜,又有酒类的醇厚,奶香和酒香的融合,使其成为一种令人回味无穷的饮品。一如草原人的豪放而直接。而女儿红的口感独特,具有甜、酸、苦、辛、鲜、涩六种味道的和谐融合,形成了醇厚甘鲜、回味无穷的特点,给人一种温暖而舒适的感觉,仿佛置身于江南水乡,感受着细腻的雨丝和柔和的春风。”
“哦?”增格林沁听李鸿章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道:“这么说来倒是要尝尝了,哈哈哈!”
突然营帐外传来一阵喧哗声,李鸿章正欲派人查看,增格林沁却将杯中的女儿红一口喝下,说:“少荃不必紧张,那是麾下儿郎们在摔跤为乐。”
“来呀!将营帐掀开,本王要看儿郎们角力佐酒。”几个阿哈听令将营帐门帘掀起。月光下的篝火边,两个蒙古武士正在角力。
月光下的篝火将武士们赤裸的肌肉映衬得油光发亮,地上的影子如同两头对峙的雄豹。左侧的壮汉突然发力,皮绳勒进肌肉的瞬间,汗珠飞溅如珠帘碎裂。右侧的青年却借力旋身,摔跤腰带飞出的汗珠在篝火下如同擦出的火星。
\"咚\"
对手被他重重按进泥地。
增格林沁的笑声震得酒盏轻颤:\"看这小子腰力!\"李鸿章忙举女儿红:\"北有草原雄风,南有徽州佳酿,爵爷这杯该敬给角力的后生!\"话音落处,围观士兵的喝彩声与皮囊中的马奶酒一齐沸腾。火光中,被摔在地的武士也已笑着起身,将对手揽在肩头——沾满泥浆的胸膛上,两道摔跤留下的汗渍正泛着银光。
,湘军与蒙古马队的士兵们正围着篝火,共享着从庐州城运来的羊肉。
\"汉人读书人,\"增格林沁将马刀插进泥地,\"你且说说,我蒙古武士与你湘军谁更骁勇?\"李鸿章望着对峙的两军,湘军持枪如林,蒙古骑兵弯弓似月,突然笑道:\"增爵爷,您看这马奶子酒与女儿红,哪个更胜一筹?\"
增格林沁一愣,喉间滚过低笑:\"马奶酒是草原的风,女儿红是江南的雨。\"李鸿章击掌赞道:\"爵爷妙喻!我湘军似女儿红,入口温润却后劲绵长;草原健儿如马奶酒,豪迈直爽令人荡气回肠。\"他突然抬手,将女儿红倒入马奶酒中,琥珀色的液体在皮囊里翻涌,\"两者相融,正如爵爷与湘军,各美其美,美美与共。\"
当地的士绅在李鸿章的示意下连番敬酒,彩虹马屁只把这增格林沁夸得天上绝无,人间少有。李鸿章借机将自己绘制的地图拿给增格林沁,道:“已安排爵爷的麾下在此处扎营,一来此处水草丰美,可以放马,二来可以与我湘军形成犄角之势。”增格林沁觉得这李鸿章会来事,与他举杯开怀共饮。一时竟然喝得酩酊大醉,宾主尽欢。李鸿章又安排当地名妓服侍。
一场猜忌,就在酒香与马嘶声中,在温柔乡里悄然化解。
当夜无话, 第二日,日上三竿,增格林沁方才洗漱停当,前往庐州府去见曾国藩。
增当格林沁的玄色骏马在曾国藩的中军帐外扬蹄长嘶时。帐篷门帘掀起,一缕檀香混着药气扑面而来,曾国藩手持朱漆折扇缓步而出,玄色蟒袍上金线绣的云纹在晨光中流转。
\"亲王鞍马劳顿。\"曾国藩的声音像浸透了徽墨的宣纸,稳重而绵长。他指了指石案上冒着热气的奶茶,\"昨夜听少荃说起贵军疫病,老夫斗胆命人熬了这壶藏红花奶茶,或许能助将士们驱寒。\"
增格林沁望着案几上青瓷碗中漂浮的金丝,喉结动了动。昨夜李鸿章安排的名妓弹唱还余音绕梁,他突然想起被摔在地的武士脸上那抹憨笑:\"曾中堂若早有此物,昨日那些儿郎也不会折腾得七荤八素。\"
曾国藩轻轻合上折扇:\"亲王率铁骑相助,老夫感激涕零。只是这长毛贼寇狡如狐狸,单凭草原的狼嚎或江南的梅雨,都难以将其连根拔起。\"他突然转身指向帐篷后方,\"亲王请看——\"
晨雾中,湘军的营寨与蒙古马队的皮帐已连成一片。湘军士兵正用牛皮水囊给蒙古战马饮水,马鬃间编着的红绳与湘军的白巾交相辉映。增格林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突然看见旗下插着的两面战旗——一面上绣着奔腾的骏马,另一面是盘龙的盾牌。
\"老夫夜观星象,\"曾国藩的声音在晨风中格外清晰,\"太平军似已准备西窜。我湘军善守,愿为亲王的蒙古铁骑护盾;而贵部的狼牙枪与弯刀,正是洞穿贼寇阵线的利矛。\"他从袖中取出一方浸透药汁的丝帕,\"只是这'矛'要锋利,这'盾'需坚固——亲王请看这丝帕,单用马奶酒浸泡易腐,单用女儿红则脆,唯有两者相融,方能既柔韧又醇厚。\"
增格林沁突然想起昨夜火光中那两个角力的武士,一个像挥鞭的雄鹰,一个似扎根的胡杨,最后却笑着拥抱在一起。他喉间滚过低笑,突然扯开嗓子唱起草原长调。帐篷角落的药箱突然被踢开,李鸿章提着药囊匆匆而出,正撞见曾国藩望着增格林沁开怀大笑,玄色蟒袍与狐裘在晨光中织就一幅北雄南秀的图卷。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两军的号角声已开始此起彼伏地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