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那幽深的府邸中,恭亲王奕欣正背着手,眉头紧锁,在书房内来回踱步。书案上,关于马新贻遇刺以及黄州城陷的密折,被烛火映得光影摇曳。他停下脚步,拿起一份密折,目光凝重地扫过,口中喃喃:“这两件事接踵而至,背后定有深意,绝不是简单的巧合。”
这时,贴身侍卫轻步走进,躬身禀报:“王爷,宫中来人了,是安公公。”
与此同时,三品太监安德海,人称安公公,正乘坐着一顶青纱小轿,悠悠地朝着恭亲王府而来。在总管太监毕恭毕敬的引领下,安德海不紧不慢地迈出轿门,然后稳步踏入府邸。他头戴一顶红绒冬吉服冠,那红绒在黯淡的光线下依旧鲜艳夺目,仿佛跳动的火焰。领约之上,绣着精美绝伦的金线云蝠纹,在余晖的映照下,闪烁着富贵的光芒。腰间悬着的镂空牙雕荷包,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他每一步都迈得稳健,然而那举手投足间,却又透着内廷太监特有的阴柔劲儿。
“安公公驾到 ——” 一声高亢的唱喏,如同划破寂静夜空的一道利箭,瞬间打破了王府的宁静。安德海在客厅外悠然止步,他嘴角微微上扬,对着迎出府门的恭亲王奕欣,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尖细,却又故作温和地说道:“王爷安。”
奕欣看着眼前的安德海,揶揄到:“今儿一早就听见喜鹊叫,可巧安公公就来了呢。”
安德海皮笑肉不笑,尖着嗓子道:“王爷说笑了,咱家奉太后懿旨,有要事相商。”
紧接着,安德海迈着那独特的小碎步,边说边从奕欣身边走过。
缓缓踏入正厅。正厅之中,八仙桌稳稳地摆放在中央,周围的一切布置都透着王府的大气与奢华。安德海故意放慢脚步,每一步都踏得重重的,让那脚步声在空旷的厅堂中不断回响,仿佛要借此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他一边走着,一边暗暗留意着身后的动静,直到清晰地听见身后传来恭亲王奕欣沉稳的靴声,他才在八仙桌旁站定。
“宣旨 ——” 安德海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声音尖锐而悠长,在整个厅堂中回荡。喊完这一嗓子,他先是清了清嗓子,那动作就像是在刻意制造一种仪式感。随后,他缓缓展开手中的黄绫诏书,那诏书在他手中轻轻抖动,发出沙沙的声响。此时,他的站位极为讲究,只见他稳稳地站在居中偏东的位置,面朝正门,左肩微微向西偏。这样的站位,既不会直直地逼视着王爷,显得过于无礼,又恰到好处地保持了传旨者应有的威严。同时,他与八仙桌保持着三尺的距离,也就是一步之遥。这个距离拿捏得十分精准,既能让诏书的内容清晰地传入王爷耳中,又巧妙地避免了与接旨者过于亲近,从而维护了皇家的威严与神秘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 安德海猛地拔高了声调,那声音就像是唱戏的名角儿在吊嗓子,尖锐而又充满穿透力。他右手高高地执起诏书,左手则拿着骨扇,虚掩着唇角。随着那一声响亮的 “诏曰” 出口,恭亲王奕欣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动作干净利落,前额瞬间触地,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尽显皇家贵胄的风范。
“朕闻近日畿辅水患,民生多艰。尔身为宗室之首,当体朕忧心。着即刻入宫,至养心殿东暖阁商议赈灾事宜。钦此。” 安德海抑扬顿挫地念完诏书,然后缓缓将诏书合拢交给恭亲王奕欣。而一块羊脂暖玉也不留痕迹地落到了安公公的手中,那玉触手温润,安公公心下了然。
他凑近奕欣,低声说道:“王爷,那边传来消息,湘军内部近日躁动不安,似有动作。”说完也不待恭亲王回答自顾自说“此间事了,咱家回了”
“多谢公公,奕欣换过朝服,随后就到”奕欣一边躬身礼送,一边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湘军裁撤后,本应蛰伏,此时异动,难道真与马新贻遇刺有关?
当下,他对侍卫吩咐道:“密切关注湘军动向,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与此同时,在庐州的一处隐秘山庄内,数位湘军旧将正围坐一堂。屋内气氛压抑,烛火的微光映照着他们凝重的面庞。为首的老将猛拍桌子,怒声道:“马新贻这狗官,三番五次打压咱们湘军,此番遇刺,简直是老天有眼!不过,咱们也得小心行事,别被朝廷抓住把柄。” 另一位将领附和道:“不错,那马新贻也是作死,曾帅已经将咱们划归了淮军他还追着咬!”又一人接口道:“听闻朝廷已在着手调查,咱们得提前做好应对之策。” 这时,一直沉默的谋士缓缓开口:“依我看,咱们不妨利用这次机会,联合各方力量,给朝廷施加压力,争取恢复湘军往日的荣光。” 众人纷纷点头,屋内商议之声愈发激烈。
而在湖北的一座小镇上,李蓉发带着夜鸢成员乔装成普通百姓,悄然潜入。他们在一家酒馆内,寻得一处角落坐下。李蓉发目光如炬,扫视着周围的食客,对身旁的夜鸢低语:“仔细留意众人的言谈,任何与刺马案相关的线索都别放过。” 此时,邻桌几个大汉正喝得面红耳赤,其中一人醉醺醺地说道:“听说那马新贻,在浙江得罪了不少人,遭此一劫,也是活该。” 另一人压低声音:“我可听说,这事儿背后有大人物指使,说不定牵扯到湘军呢。” 李蓉发与夜鸢对视一眼,眼中均闪过一丝警惕,他们继续佯装喝酒,耳朵却竖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字。
在湖广总督府,官文正焦急地等待着莫师爷从京城传来的消息。他在书房内坐立难安,一会儿走到窗边,望向京城的方向,一会儿又返回书案,反复查看桌上的公文。这时,师爷匆匆走入,官文急切问道:“如何?郑敦谨那边答应了吗?” 师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回道:“大人,郑大人起初有些犹豫,但经老奴晓以利害,并呈上大人您的亲笔书信后,他终于松口,答应前来‘代为勘验’此案。” 官文长舒一口气,神色稍缓:“如此便好,此事关系重大,切不可出任何差错。”
几日后,郑敦谨抵达武昌。官文亲自出城迎接,将其迎入总督府。一番寒暄后,郑敦谨正了正神色,说道:“官大人,此次刺马案,朝廷极为重视,我定当竭尽全力,查明真相。只是,这案子牵涉甚广,还望官大人能全力配合。” 官文连忙点头:“那是自然,郑大人所需,本督定当全力支持。” 两人相视一笑,却各怀心思。
当晚,郑敦谨在总督府内的书房中,仔细翻阅着关于刺马案的卷宗。突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他警惕地起身,手握剑柄,缓缓靠近窗户。就在他准备开窗查看时,一封信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书案上。郑敦谨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只见信上写道:“欲知刺马案真相,明日辰时,城外破庙见。” 郑敦谨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这究竟是何人所为?是陷阱,还是线索?思索良久,他决定赴约,或许,这将是揭开刺马案神秘面纱的关键一步。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郑敦谨便带着两名亲信侍卫,骑马朝着城外破庙赶去。一路上,他心中忐忑不安,不知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当他们抵达破庙时,只见庙门半掩,周围一片寂静。郑敦谨深吸一口气,拔出佩剑,率先踏入庙内。只见庙内空无一人,只有几尊破败的佛像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阴森。正当他疑惑之际,一个声音从佛像背后传来:“郑大人,您果然来了。” 随着声音,一个身影缓缓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