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有和话音刚落,议事厅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浑身是血的夜鸢成员撞开厅门,跌跌撞撞地扑到萧有和案前:“萧军师!陈达大人…… 在返程途中,遭遇清军伏兵!”
洪天娇脸色瞬间煞白,猛地抓住来报者的衣领:“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 我们在落星岭中了埋伏,清军早就在那里等着了。陈达大人为了掩护兄弟们突围,带着断后的小队与敌人拼杀,如今生死未卜……” 夜鸢成员说着,咳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地。
议事厅内一片死寂。杨辅清暴喝一声,一拳砸在墙上:“定是有内鬼!否则清妖如何得知我们的计划?” 赖文光则皱眉沉思:“难道我们的情报网已经被清军渗透?”
萧有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洪天娇:“立刻启动备用情报线路,查清清军是如何得知我们与蕲黄四十八寨联络的。堵王殿下,你负责加强黄州城防,尤其是城西防线,那里地势平坦,是清军进攻的重点。遵王殿下,你的骚扰部队提前出发,务必拖住清军的进军节奏。辅王殿下,你带领精锐继续筹备突袭荆门的计划,但要做好随时改变路线的准备。”
众人领命而去,萧有和却独自留在厅内,盯着墙上的地图出神。他的目光落在蕲黄四十八寨的位置,喃喃自语:“清军为何如此重视我们与四十八寨的联络?难道…… 他们也想拉拢这些山寨?”
就在这时,洪天娇悄然返回,手中拿着一封密信:“萧军师,这是陈达统领在突围前拼死送出的信。他说,伏击他们的清军中有一人很面熟,像是当年在天京城中负责情报工作的叛徒。”
萧有和眼神一凛,想起了自己与陈达见面时,陈达说过当年东王组建的夜鸢有内勤和外勤,外勤的统领带着一批夜鸢投了清军:“果然有内鬼!看来清军已经察觉到蕲黄四十八寨的重要性,想要抢先一步控制这些山寨。我们必须加快行动,抢在清军之前与四十八寨达成合作。”
“可是,陈达统领生死未卜,我们该如何与四十八寨联络?” 洪天娇担忧地问。就在大家着急的时候,萧铁头来报报信的夜鸢被赖汉英救醒了。
萧有和连忙道:“快带上来!……且慢,我自去看他。“
萧有和疾步踏入营帐,只见报信夜鸢脸色惨白,虚弱地躺在床榻上。他蹲下身,轻声询问:“快说说,你们与蕲黄四十八寨联络时具体情形如何?” 夜鸢挣扎着开口,气息微弱断断续续。“罗田天堂寨……马氏后人…….信物……“
话未说完,便体力不支昏厥过去。赖汉英见状,迅速取出银针,手法娴熟地刺入其穴位,指尖运力,银针微微震颤,营帐内气氛紧张到窒息。
萧有和盯着颤动的银针,忽觉夜鸢脖颈处隐约露出半截暗红绳结。他伸手拨开衣领,一枚刻着 “蕲” 字的狼牙吊坠映入眼帘,与记忆中陈达描述的四十八寨信物不谋而合。这时报信夜鸢在赖汉英的银针刺激下,再次醒转。萧有和见其似有话说。便附耳过去。那人拼尽全力说道:“麻城空虚……”说完头一歪再次昏厥。
赖汉英赶忙又取出一根银针在其胸口施针,却对萧有和摇头道:“小王爷不能再问了,我这里护住其心脉,尚能保住其性命,再问恐其性命不保。”
萧有和点头,留赖汉英为其调理不提。
回到议事厅,众人还在等着他,萧有和便将夜鸢带回的情报说与众人知晓。
与此同时,官文正在大帐内与李鸿章的使者商议。官文得意地笑着:“没想到那萧有和还真敢派人联络蕲黄四十八寨,多亏了我们安插的内应,才能设下这个埋伏。只要我们抢先控制了这些山寨,黄州城就是囊中之物。”
“不过,那萧有和也不是省油的灯。” 使者提醒道,“我们还是要小心他的反击。”
官文摆摆手:“怕什么!彭玉麟的水师已经封锁了长江,他们插翅难飞。再有五日,我们就可到达黄州城并发起总攻,我倒要看看,萧有和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而千里之外的庐州府,李鸿章端着细瓷茶盏,听着手下禀报太平军与蕲黄四十八寨的联络动向。茶汤在杯中微微晃动,倒映着他阴沉的面容。当年叛投清军的夜鸢外勤统领卑躬屈膝道:“中堂大人,那陈达带着信物前往罗田天堂寨,意图与马有田结盟。”
李鸿章轻叩茶案,冷笑道:“马朝柱当年起义虽败,但其后人仍是清廷心腹大患。若让太平军与四十八寨联手,鄂东局势将生变数。” 他放下茶盏,眼中闪过狠厉之色,“你带三百精锐,务必截杀陈达,夺下信物,再设法离间四十八寨与太平军。”
此时的蕲黄四十八寨,以罗田天堂寨为核心,在马有田的带领下已发展壮大。山寨依险峻山势而建,四周密林环绕,设有重重暗哨与机关。马氏后人传承先辈遗志,打着 “反清复明” 旗号,广纳四方义士。寨中兵勇虽无精良火器,但凭借熟悉地形、擅长山地作战的优势,多次击退清军小股围剿。寨内兵工厂日夜锻造刀剑,密道直通各处山头,储备的粮草足以支撑数月战事。
而在落星岭的硝烟中,陈达的玄色劲装已被血浸透,手中斩马刀卷了刃口。身后二十余名夜鸢成员背靠背围成圆阵,箭矢穿透他们的衣甲,在地上积起暗红血泊。“陈统领,把信物交出来!” 叛徒的声音裹着得意,率领清军从三面逼来,火把将山岭照得如同白昼。
陈达突然笑出声,染血的手指探入怀中,却在叛徒举枪的瞬间,将信物狠狠塞给身边的年轻夜鸢:“走!告诉萧军师,麻城...” 话未说完,他猛地旋身挥刀,刀锋划破叛徒脸颊。叛徒吃痛后退,火枪走火击中陈达肩头,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夜鸢成员们齐声呐喊,如困兽般扑向清军。陈达单膝跪地,仍死死缠住叛徒不放,刀锋与对方的火铳相撞,溅起的火星落在枯叶上,燃起簇簇火苗。当叛徒抽出匕首刺向陈达咽喉时,一名夜鸢猛地扑来,用身体挡住致命一击,温热的血溅在陈达脸上。“陈统领快走!”那名夜鸢口鼻流血已是不活。
火势借着风势蔓延,将厮杀声与惨叫声卷入火海。陈达最后看了眼信物远去的方向,握紧染血的刀柄,踉跄着再次冲向叛徒,身影最终消失在熊熊烈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