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城县衙后堂,松明火把照得室内亮如白昼。
此刻太平军的五人领导小组再次聚集一堂,目的只为拿下商城县,打开大军北上豫陕的通道。
为了这个目的,萧有和在奇袭麻城的同时就开始布局夺取商城县的事宜。
此刻案头摊开的商城地形图上,用朱砂标着 “大别山余脉”“灌河天险”“四门箭楼”,笔尖在 “商城守将张曜” 的名字上停顿,墨汁晕开,将 “豫军精锐” 四字染得猩红。这是萧有和根据夜鸢陆续传回的情报标注而成。
“张曜这厮,在固始练了三年乡勇,最善结硬寨、打呆仗。” 赖文光的手指划过地图上密集的碉堡标记,指甲在 “护城河深两丈” 处敲出闷响,“当年捻军张宗禹部攻他寨子,耗了四十天愣是没啃动,如今他把商城修成铁桶,咱们怕是要费些周折。”
萧有和身为穿越者,对张曜其人自是耳熟能详。他在听完赖文光的话后,低头陷入了沉思。历史上的李秀成率太平军攻打固始县时,正是张曜在这座城池据守,太平军虽昼夜攻城七十余日,却始终未能攻克。由此想来,如何拿下这座北上战略要地,已然成为摆在萧有和面前的难题。待他得知商城县的守将亦是张曜时,心中便清楚地意识到,此战的难度远超预期,攻克商城的挑战将成倍增长。
萧有和深知当前迫切需要大量情报,以便找到攻克商城的突破口。于是,他提前安排洪天娇负责调度,命令夜鸢全力搜集与商城守将张曜相关的情报,尤其是其守备的薄弱环节。
他思索着,是否可以利用张曜出身低微这一历史事实(正史记载张曜幼年孤贫),在城外悬挂张曜早年落魄时的画像,或散播其家族旧事,比如其母改嫁等信息,以此来动摇守军对张曜的敬畏心理。萧有和心里清楚,一旦张曜的威信被动摇,商城守军内部极有可能由此产生裂痕。
萧有和在堂上沉思,马有田新来,不了解萧的习惯,见众人沉默,误以为无计可施。他心念自己刚入太平军,尚未立功,而商城地处山区,自己寨兵擅长山地战。想到这点,这个直爽汉子便用狼头铜牌轻叩案沿,发出清越声响:“萧兄弟,我四十八寨的弟兄熟悉山间小道。商城北面的鹰嘴崖虽陡峭,但有猎户踩出的小径,可绕到西城墙后——” 他瞥见萧有和下意识摸向腰间,想起那玉佩已赠给自己,声音放轻:“只是冬季崖壁结冰,怕要折损些弟兄。”
萧有和却听到他说的绕道这个关键词。他想,心理战固然可行但耗时太久,绕道的话,马兄弟这个建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不知商城还有其他道路进出?
就在他想着马有田建议的可行性时,远远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夜鸢探得城内粮草囤积在东门仓库,守兵不过三百。” 洪天娇掀开棉帘进来,鬓角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张曜把主力都堆在南、北二门,护城河上的吊桥申时便落,唯有西门每晚留条缝,供樵夫出入。” 她将绘着城防的草纸铺在地图上,指尖点在西门外的乱葬岗,“那里埋着十年前战死的太平军弟兄,坟头的蒿草足有一人高,可隐蔽躲藏两百死士。”
萧有和忽然抬头,马有田就觉得自己这个结拜兄弟,气势陡然一变,一股热风拂面,那熟悉的萧氏眼神已化作凛冬之狼,灼灼逼人。
萧有和目光大盛,扫过众人:“张曜重兵布防南北,是算准了我们会从麻城方向正面强攻。但他忘了,商城西临灌河,东接大别山,真正的险处不在城门,而在 ——” 他的笔尖重重落在鹰嘴崖与灌河交汇处,他想起自己无意间布下的一招闲棋。
萧有和作为后世的编辑,又是拍抗日剧的,对于侦察地形利用地貌几乎是下意识的安排。这次拿下麻城,他就命人去侦察商城周边地形地貌。如今想来正好“灌河上游的冰凌。三日前我命人在河心暗桩系了红绳,此刻冰层该冻得能承住战马了。”
赖文光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是说,从灌河冰面突袭西门?可张曜在河边设了望火楼,稍有动静便会放炮示警!”
“所以需要有人在南门佯攻,把望火楼的守军引过去。” 萧有和望向杨辅清,后者的银白战甲仍染着长江水战的硝烟,“辅王的五千弟兄虽折损十不存一,但各个都是骨干,你以他们为基础,以老带新,若摆出‘五方旗阵’,张曜必以为我们要复刻武昌围城的战法。”
杨辅清的手掌按在剑柄上,玄铁剑鞘与桌面相擦,发出细碎的蜂鸣:“末将愿带两千人,在南门擂鼓三通,放三波火箭 ——” 他忽然低声道“只是灌河冰面若有闪失,弟兄们便要葬身河底了。”长江水战的惨烈让这个刚毅的汉子也有些黯然神伤。
松明火把噼啪作响。萧有和指尖敲在灌河冰面的红绳标记上,忽然瞥见马有田腰间晃动的狼头铜牌,心中一动:“马大哥的鹰嘴崖小径,可与西门樵夫道互通?若让寨兵扮成送葬队伍,借出殡之名混进城西乱葬岗 ——” 他抽出洪天娇绘制的城防图,指尖在 “望火楼” 与 “护城河闸” 间划出弧线,“夜鸢细作前日回报,张曜的巡河兵每刻钟换岗,唯有戌初时分,望火楼会因交接防务出现半盏茶的空窗期。”
杨辅清忽然抚掌:“末将懂了!南门佯攻时,先以‘五方旗阵’摆出四门同攻的架势,待望火楼守军分神,马寨主的寨兵便借着送葬队伍的哭丧声作掩护,用浸过松脂的藤索从鹰嘴崖滑下,砍断护城河闸的铁链 ——” 他的目光落在萧有和腰间空缺处,那里本应挂着的西王玉佩,此刻正系在马有田腰间,“如此一来,西门吊桥既落不下,灌河冰面的破冰船又能趁乱靠近。”
“还不够。” 萧有和忽然从袖中抖出张泛黄的宣纸,上面是夜鸢细作冒死拓印的商城地道图,“张曜在东门仓库下修了暗渠,直通灌河。马大哥可让弟兄们在暗渠入口堆放浸过桐油的艾草,待破冰船逼近时点燃 ——” 他望向洪天娇,“浓烟从暗渠涌入城内,既能迷了东门守军的眼,又能让张曜误以为我们要从水下偷袭。”
洪天娇的指尖骤然收紧,在草纸上留下淡淡指痕:“地道图显示,暗渠上方正是守军伙房。若同时在伙房水井投放少量巴豆粉 ——” 她忽然瞥见萧有和眼中闪过的赞许,声音陡然清亮,“不出半个时辰,东门守军便会因腹泻无力应战。”
马有田听得热血上涌,狼头铜牌几乎要磕碎桌沿:“萧兄弟,咱这就去准备!把寨里的老猎户全叫上,让他们教弟兄们学狼嚎当联络信号,再把送葬用的纸人纸马全换成藏刀的夹层 ——” 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萧有和耳边,“咱媳妇还说,若在纸马肚子里塞些辣椒粉,遇火炸开能呛瞎清妖的眼!”
萧有和忽然轻笑,指尖划过地图上的 “东门仓库”:“就按马大哥说的办。另外,让赖先生连夜赶制‘张曜早年行乞图’,明日一早用弓箭射进城去 ——” 他望向杨辅清,“辅王的佯攻部队,需在旗幡上多绘‘捻军’标记,让张曜误以为我们要与捻军合攻,分他的心神。”
赖文光见他们说得兴起,想起那灌河水要是没有结冰将如何办?不知萧有和还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