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苏晴推开仓库门的时候，沈艺正背对着她修剪一束玫瑰。
“沈艺。”她喊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什么。
他没回头，手里的剪刀利落地“咔嚓”一声，剪掉了一根斜刺。
“你知道林楚楚有先天性心脏病吗？”苏晴走近两步，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他眼前。
那是一本病历本，封面上印着某三甲医院的标志，翻开的内页里潦草地写着几行诊断，底下盖着鲜红的公章。
沈艺终于抬了抬眼，视线从病历本上扫过，又落回手里的花枝上。
“嗯。”他应了一声，语气平静得像是听见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
“昨天她说是胃穿孔，前天是脑瘤。”他拿起喷壶，给旁边的一盆薄荷喷了点水，“今天升级了？”
苏晴皱眉：“这上面盖着公章！”
“上周她还徒手掰开了消防栓。”沈艺头也不抬，“心脏病人这么勇？”
门外适时地传来一阵咳嗽声，虚弱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
苏晴的表情立刻紧张起来，压低声音：“她刚才咳血了！”
沈艺的目光往窗台方向瞥了一眼，那里放着一个空了的番茄酱瓶子，瓶口还沾着一点可疑的红色痕迹。
“嗯。”他点点头，“她大概用完了我的意面调料。”
（2）
林楚楚扶着门框“虚弱”地走了进来。
她的脸色苍白得像是刷了一层墙粉，嘴唇轻轻颤抖，手里攥着一条手帕——白色的，边缘绣着“沈艺&楚楚”的字样，针脚整齐，显然是新买的。
“苏姐姐……”她气若游丝地开口，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能让我……和沈艺单独说句话吗？”
她的睫毛颤了颤，眼眶微红：“医生说我……可能撑不过今晚了……”
苏晴的眼圈立刻红了，她慌乱地点头：“当然！我、我这就去给你熬点粥！”
她转身冲出门，差点撞翻货架上的花瓶。沈艺低头继续整理花材，顺手掏出手机，搜索“如何识别假咳血”。
等苏晴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林楚楚的“虚弱”瞬间收了起来。她直起腰，脸上的病态一扫而空，甚至还有闲心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口红补了补。
“沈艺。”她歪着头看他，语气轻快得像是讨论今天的天气，“我要是真死了，你会把我的骨灰做成钻石镶在婚戒上吗？”
沈艺头也不抬：“会。”
林楚楚眼睛一亮。
“然后卖给珠宝店当镇店之宝。”他补充，“名字就叫‘疯批の眼泪’。”
林楚楚的笑容僵在脸上。
（3）
她突然扑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根本不爱那个苏晴！”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只是失忆了才会被她骗！”
沈艺终于停下动作，抬眼看向她。
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点倦怠，像是早就看透了她所有的把戏。
“按这个逻辑，”他慢悠悠地说，“你当年是不是也骗过我？”
林楚楚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她的眼眶瞬间蓄满泪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这次是真的，毕竟她的指甲刚刚狠狠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你变了……”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从前我假装晕倒，你都会公主抱我去医院……”
沈艺终于抽回手，指了指角落里的折叠轮椅：“现在有更先进的设备。”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需要我演示怎么把你捆上去吗？”
（4）
苏晴端着粥冲进来的时候，林楚楚已经重新切换回了“奄奄一息”模式。
“对不起！”苏晴愧疚地看着锅里焦黑的不明物体，“电磁炉炸了……”
沈艺接过锅，低头看了一眼，评价道：“没事，这颜色挺配她今天的‘将死人设’。”
林楚楚偷偷瞪了他一眼。
沈艺面不改色，顺手往“病号餐”里倒了半瓶老干妈。
“苏姐姐……”林楚楚虚弱地开口，睫毛颤了颤，“能……喂我吗？”
苏晴立刻点头，舀起一勺粥，刚要递过去，突然顿住：“等等，这粥里怎么有螺丝钉？！”
沈艺：“补铁。”
（5）
夜幕降临的时候，林楚楚终于被120接走了。
救护车司机在看到她指定的私立医院地址时，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苏晴站在花店门口，忧心忡忡地望着远去的救护车：“我们是不是太冷血了？”
沈艺拉下卷帘门，掏出手机递给她：“知道她刚才‘昏迷’时给我发什么吗？”
屏幕亮起，微信聊天界面最上方是林楚楚的消息——
【明天装白血病，记得给我订白菊花】
苏晴盯着屏幕，沉默了整整三秒。
“……粥里该放砒霜的。”她最终说道。
沈艺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两人的指尖在某一刻轻轻相触。
而与此同时，街对面的咖啡馆二楼，监控摄像头的红光无声地闪了一下。
林楚楚撕掉手臂上“急救中心”的贴纸，冷笑着按下了保存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