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娘们，疯婆娘，婊子...”两臂都被绑在身后的男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只有黑与白的胡同中往前面走，嘴里嘟嘟哝哝个不停。
一只白的几乎透明的手，正按在他脖颈处，纤细晶莹的五指，看似脆弱无比，但能随时拧断他脖子，源源不断的冰寒感觉传来，让他一直在打颤。
练霓裳走在他身后，一只手抬起，抵着他的后颈，原本一身雪白，现在也沾满了污渍，一只眼睛被布条蒙住，半透明的水迹源源不断的渗出，听着对方那陌生的语言，练霓裳又是一阵头大。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走在前方的男人刚一回头，就感觉到箍进皮肉里的五指发力，颈椎里都好像沁进了凉意，但他还是硬顶着那种寒意，强自扭头，和练霓裳的眼睛对上。
练霓裳脸上露出狠辣，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男人，做出一个抹喉的动作。
“你再赔上一只眼睛也杀不了老子！老子要是死了！你也必死无疑！”
练霓裳面无表情，只是手再度收拢。
“艹！疯女人！”他无奈只能转身，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奇怪的女人竟然能有这么大力气，就算是驭鬼人，你这个力气也过分了吧？
而且....竟然有被鬼追到如此狼狈的驭鬼人？打不过还躲不来么？
虽然他知道胡芳小吃事件中的恶鬼恐怖程度极高，但....这么高吗？自己进来好多次，也都全须全尾的出来了啊？
心里转过这么一个念头，但练霓裳这一副拒绝交流，且后颈上越来越紧，大有要捏断颈椎的架势，还是让他不得不往前继续走。
至于为什么笃定是驭鬼人....正常人咋可能长成这模样？
正常人能有举起小汽车的力气？
正常人的血能是透明的？
“喂！”他走了几步后，看着前方街角处路灯光线死角处的黑影，脸色凝重起来：“臭三八，你要是想活，就放开我！不然，咱俩一起死！”
练霓裳也察觉到了不对，只是她作为练气成罡，超凡能量还不足以让她彻底开启超凡视觉，但那种顺着脊梁骨攀附上来的阴冷，还是让她第一时间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被松开了双手的男人活动着自己的手腕，脸颊忽然裂开一道口子，一根生着烂疮的舌头一点点探了出来。
“小妞，你真是蠢的像是.....”
话音未落，一股彻人的寒意从练霓裳身上爆发出来，五指一拧，直奔其要害。
男人则毫不畏惧，反而森然一笑，浓重的腐臭味从他脸上弥漫，脸上刚刚裂开的豁口，竟然转化成一张泛着青黑的大口，焦黄漆黑的烂牙参差不齐，几乎咧到了骇人的地步。
就仿佛那个男人的脑袋都要以脸颊为中心裂成两半一般，对着练霓裳直接咬下。
刚刚激发天地精气的练霓裳抽身爆退，但是恶鬼之力本就如附骨之疽，被锁定的情况下，空间距离几乎毫无意义，任由她再怎么奋力向后，但那张唇烂齿黄的大口，还是一点点向她脑袋咬了下来。
“唰！”一道饱含着天地精气的灰痕，带着刺耳的音啸声自练霓裳始终遮住手的袖子中呼啸而出。
那是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在此时的练霓裳手中，发挥出了堪比神兵利器一般的威力。
铁链呼啸着抽向身前的巨口，灰色的鞭影连续数次的抽打下，血肉横飞，腐烂的恶臭熏的练霓裳喉中作呕，出手更加狠辣。
但那些从其上飞溅出来的血肉，看似对其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可却分毫阻挡不了那已经被抽打到血肉模糊的嘴巴继续啃咬的动作。
“没用的！”看着刚刚将自己挟持的动弹不得的练霓裳狼狈逃窜，男人已经完全裂成两半的脸上五官堆积在一起，完全分辨不出情绪，但言语中的狠厉和畅快，却淋漓尽致。
他狞笑着催动自己的恶鬼，任由脸上那张大嘴拖动身躯向练霓裳靠拢，手已经摸向皮带了：“臭表子，劳资这就让。。。”
话音未落，他的脸色骤变，只见练霓裳以他完全看不清的高速，直接退到了数丈之外，除此之外，一道几乎在视野中捕捉不到的灰影，狠狠抽向了自己的身躯。
本能的想要抬手做挡，可不知道怎么的，皮带卡扣竟然绊了手指一下，就是这一下迟滞，让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灰色的鞭影，直奔自己而来。
紧跟着，这条长鞭猛地卷在他的腰间，一拉一扯之间，简直像是被一台轰鸣的汽车拖拽一般的大力袭来，直接将他扯的飞向了练霓裳。
“别！”他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被灌进嘴里的狂风堵回去。
两人的距离再度拉近，耳畔近乎于尖啸的风声里，也激起了他骨子里的狠辣，完全无视那根几乎要把他腰腹勒断的铁链，头一歪，脸颊上的那张大口，对着练霓裳咬下，同时强忍着剧痛伸手探入怀中。
但练霓裳怎么可能给他机会，手腕一抖，那刚刚抽出一角的手上就中了一下，紧握着的金色手枪都没来得及上膛就被抽落。
而那张喷吐着浓重腐臭的嘴巴，练霓裳眼看无法闪躲，干脆不躲了，将肩头一顶，以异常狠辣的姿态，直接把自己的肩膀送到了那张大口中。
钻心的剧痛里，练霓裳也发了狠，抬手振臂，五根纤细的手指，散发着近乎于透白的光，直奔对方的心脏。
“我投降！”他拼命大喊，脸上的舌头伴随着那张大口就像是出现时的无声无息一样，再度消失，只留下练霓裳肩头深深的牙印，而练霓裳的手，则已经按在他的心口上，略微吐劲，便是身死当场的局面。
“别激动！别激动！我俩现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杀了我，你得面对两只鬼，但我俩要是合作，绝对能安然无恙的跑出去，你信我！妹子，我是.....”
在他喋喋不休的说话的时候，练霓裳偏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肩膀，破烂的白衣，被肩膀上冒着紫黑色脓浆的伤口洇出一片丑陋的污渍，衬的她的面孔，更似冰雕雪砌。
“咔啦啦啦啦....”低低的铁链拖拽声中，练霓裳伸出手，从拴在断腕上的铁链上拾起手枪。
（黄金？）她微微皱眉。
“妹子，危险品，危险品....”男人见到练霓裳拾起手枪，脸上表情一变，忙不迭的开口，但仅仅出口几个字，就看到那把本来属于自己的金色手枪，直接怼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当即打了个哆嗦。
驭鬼人不怎么怕常规的热武器，在这一点上，驭鬼人和超凡者们又有了微妙的相似。
尤其是高级驭鬼人，那些驾驭着恐怖程度极高恶鬼的驭鬼人们，本身就算是半只恶鬼，即便是被打成筛子，也能靠着恶鬼之力撑着不死，甚至行动无碍。
可就算是恶鬼本身，都可以被黄金所封禁，驭鬼人自然也是畏惧黄金的。
“妹子！没必要！没必要！你这一枪....啊！！！！！”
练霓裳即听不懂他的话，也懒得听，直接枪口顶在他肩膀上，毫不犹豫就扣下了扳机，男人的肩膀顿时溅出了血花，得益于黄金过度柔软的质地，在巨大的动能加持下，造成的杀伤丝毫不亚于老式铅弹。
而对于挨了一发黄金子弹的驭鬼人来说，这一发子弹的伤害性，也跟被铅弹命中的普通人一样凄惨，黄金之毒，顷刻间就将他肩膀上沉睡着的恶鬼之力给驱散。
练霓裳将有些发热的枪口点了点自己的肩膀，又对准了他的眉心。
“懂！懂！我懂！”挨了一枪的男人额上冷汗直冒，没有经历过专门的训练，炙热的弹头带来的疼痛能够击垮大部分的普通人的意志，最起码现在挨了一枪的男人，彻底老实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的狠辣超乎想象，若是自己真要借恶鬼之手对其不利，那她会不会和恶鬼拼个两败俱伤不好说，但在那之前，她肯定会给自己脑壳来上几枪。
面对这种人，他不想死的话，只能妥协。
捂着肩头转身，看了一眼前方街角处依旧黑沉沉的阴影后，咬咬牙，掉头向另外的道路而去，练霓裳紧紧的跟在他后面，一手拴着铁链，一手提着枪，面无表情。
而就在两人调换方向的瞬间，原本隔的两人远远的那处阴影忽然像是被惊动一般，一点点的扩散开来。
“快走！”男人脸色一变，顾不得在和练霓裳纠缠，迈开腿就跑，练霓裳虽然听不懂，但这不妨碍她紧紧扯着缠在男人腰间的铁链，一步都不落。
就在两人狂奔的时候，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电流噼啪声，一道路灯的光芒亮起，突如其来的光线投射下黑漆漆的树影，正好落在两人身前。
男人身形陡然一歪，脚下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在地，但却也堪堪的躲过了那道横亘在身前的影子，待路灯再度熄灭，投射下来的影子消失后，他再度发足狂奔。
练霓裳见状心头一跳，她并不是蠢笨之人，之前就隐约发现这个世界中光影转换间，似乎存在极大的危机，现在看到对方的反应，结合自己这段时间来逃命的经验，练霓裳一下就弄懂了自己的处境。
（不能碰影子！）
练霓裳脚下一赶，三步并作两步，眨眼间就与前方发足狂奔的男人的并肩，而且伸手向对方一把抓去。
“喂！你干嘛....”男人脸上惊怒之色一闪而过，但话刚出口，就感觉到身子一轻，还没迈出去的脚步一下就被扯上了天，天旋地转间，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这个白色的怪女人扛在了肩头。
“嘭！”冰凉的手枪枪口直接顶在他的脸颊上，耳畔几乎拉出呼啸的风声，一下子就让他知道了这女人的脚力堪称骡马，又一扭头，身后的阴影明显被拉远了一截，当即咬咬牙，伸手对着左侧的小巷一指。
“这边！”
练霓裳看他一眼，然后陡然变向，一头扎入其中。
练气成罡级别的超凡者全速奔跑起来，速度堪称夸张，而且拥有着堪比猫科动物的灵敏性。
头上不时爆出电火花的路灯，从窗户里不时投射而出的烛光，亦或是从不知名的地方而来的反光，无论是哪种光线，在照射出影子的瞬间，就会被练霓裳瞬间闪开。
像是一只大白猫一样，仗着超凡的身体素质，飞檐走壁，对于常人而言完全无法通行的路径，在她的脚下也是如履平地。
只是在她在这边当猫儿，作为被大白猫逮住的耗子，已经要被颠的几乎要吐出来了。
但在身后紧追不舍的阴影威胁下，还是不得不一次次给练霓裳指路。
七拐八弯的道路在男人的带领下，越来越宽，路边的阴影也越来越少，似乎有明亮的天光，从四面八方照了过来。
隐约间，练霓裳有种感觉，自己正在渐渐从某些跟现实世界不同的空间中一点点脱离。
可伴随着前方视野中的建筑物上颜色越来越清晰，练霓裳的心弦也一点点的绷紧，新的环境，对于开拓官来说，很可能就意味着截然不同的处境。
在依附于现实世界的小型空间中可以自行活动的开拓官，到了现实世界，很可能会被更加‘真实’、‘确定’的法则一瞬间击垮身体的构成。
“啪！”她试探性的迈出了鬼蜮，一股温暖的感觉传来，练霓裳收回脚，没有任何异样，她松了一口气，掂了一下肩上因为高速奔跑而已经不怎么发得出声音的男人，大步走出了鬼蜮。
阳光打在脸上，那种淡淡的温暖感，让在鬼蜮里挣扎了许久的她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然而，练霓裳脸上的笑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流露，就僵在了脸上。
刺耳的警告声里，练霓裳看到，无数身穿迷彩的士兵，将无数杆步枪，对准了她。
一枚枚瞄准镜里投射出来的红光，显在她的身上，令练霓裳毛骨悚然。
“小妞，现在让我来一发，饶你不死哦....”男人阴恻恻的声音，伴随着浓浓的腐臭，血盆大口，再度对着她罩下！
……
在又从燕姐那里打听了一番鬼市的事情后，冯子昂也让她走了，他现在要试试，看看驭鬼人身上提取出来的恶鬼之力，和从恶鬼身上压榨出来的恶鬼之力，到底有什么分别。
虽然，看寒冰吸收起来的那个架势，冯子昂不觉得有什么差别，但修炼这种事情，该大胆时要勇猛精进，该谨慎的时候也要抱有谦虚审慎的态度。
于是，这一整晚，冯子昂都在蒸腾气血和超凡透析中度过，直到天光大亮的时候，冯子昂才猛地惊醒。
吴有山给他提供的这栋房子，地理位置相当不错，采光也顶好，此时此刻，朝阳从侧面打过来，正好洒满客厅，落得一地璀璨。
“这搞人比搞鬼要划算的多啊...”冯子昂咂吧了下嘴，从驭鬼人身上提取出来的恶鬼能量，无论是从活跃性还是洗练效率来说，都和之前的恶鬼能量没多大差别，但重要的是，驭鬼人可比恶鬼要方便多了...
以至于冯子昂现在恨不得再去找几个鬼搜刮一波，这种不断变强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此时此刻，他算是有些理解有些超凡者窝在一个犄角旮旯里一动不动，就死命修行的原因了。
不得不说，这种能够随时随地得到反馈的修行，是真的会上瘾的。
每一次气血法相的凝聚后，都能清楚的感受到血液活性的增强。
身体上的反应，在每一次结束气血蒸腾之后只要用心观察，就能发现明显的强化。
这种感觉，着实令人欲罢不能，而伴随着自己一次次的蒸腾气血，尤其是气血法相凝聚的时候，更是能感受到，有种莫名的律动，正在缓缓从自己的血液中浮现。
冯子昂有种感觉，自己这个模仿法相的血相，虽然凝聚困难，但真的是一条可行的道路，而且，这种发自身体构成层面的力量，在绝大部分世界，都能够顺利通行。
最起码，在有‘血液’这个概念作为生命构成的世界里，自己凝聚出来的血相，就能完全展露力量。
只是修炼这个东西，还有个弊端。
“消耗着实有点大了啊....”冯子昂看着眼前新凝聚出来的寒冰，原本发黑的坚冰，此时若不仔仔细细的观察，几乎无法从中看出黑意，刚才修行太上头，直接把恶鬼能量都要榨干了。
而且更让冯子昂有些糟心的是，这些颜色几乎和普通寒冰无二的冰，又变成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后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操纵起来，也颇为迟滞。
简直不像是自己亲手召唤出来的一样，形态转换间，带着一种极为僵硬的艰涩感。
“妈的....”冯子昂看着手里这根跟狗啃过一样的冰杖，不由的骂了一声，单从操控手感上来说，就和刚刚得到‘恶魔之萃’时的手感相仿。
在寒冰中的黑色被用作修行耗材被消耗殆尽后，‘寒冰果实’对于寒冰的操控能力更是降到了史无前例的最低点，这让冯子昂颇为不适。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不接受也得接受。
好在，多搞几个鬼就能搞定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气血相的凝聚需要不断汲取恶意能量，恶意能量又会直接影响到自己对于寒冰的控制程度之后，冯子昂又是一阵头大。
（也只能这样了，不过目前还没发现能和我势均力敌的恶鬼，就算废掉了寒冰的控制能力，单纯凭数量，我也能硬把鬼砸趴下....）
脑海里念头转了几圈后，冯子昂不再纠结于此，在心里衡量了一下恶意能量和气血相之间的比例，冯子昂不禁咂舌。
皮球鬼、棺材断手、手机鬼、瓷坛子、刘斐这么多能量来源，给自己提供的恶意能量加起来，都才将气血相的凝聚推动了很小的一部分。
“看样子，这帮子阎王爷不来惹我，我也得上门找麻烦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