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
冯子昂心脏瞬间收紧，他这辈子除了小青之外，还从来没和人在这种距离下脸对脸过。
但超凡者相比起普通人，最大的优势就是，无论面对何等的局面，总有一拼之力。
甚至不止是超凡者，凡人中胆气粗壮者，面对危机，尤有拼死一击的勇气。
无论是三碗不过岗后力毙猛虎的勇武也好，还是一个滑铲投喂也罢，终究是能鼓起勇气斗一斗的。
超凡者更是如此，只愕然了一个刹那，冯子昂额上顿时浮起一片寒霜，头槌毫不犹豫的就砸了下去。
噗的一声，脓血尸水溅在脸上刚刚成型的寒冰面甲之上，染出一片脏污，身前寒冰陡然暴涨，顶在女尸身体上，而其身后的寒冰之上，更是瞬间长出了数十根儿臂粗细的冰刺。
只是刹那，女尸就被前后夹击成了一滩肉泥，尸臭味大作，但是更多的，则是从其体内爆出来的黄褐色尸水。
那些混着油脂和半稠半稀的尸水，还未落地，就被陡然升起的冰盆兜住。
刚刚从后面将女尸捅成马蜂窝的冰锥纷纷跌落，在半空中叮叮当当的挤压在一起，化作一片巨大的冰盖，嘭的一声罩在了其上，然后期内的寒气翻滚飞快冻结，临时凝聚出来的寒冰表层飞速变的黝黑，几秒之后，其内的尸水和零零散散的碎肉断骨，和着烂皮长发一起再度消失。
然而，在其消失之前，那张被一头撞到凹进去的脸上，也不知道是变形的缘故还是什么原因，冯子昂似乎看到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这女尸似乎有能够无视自己黑冰阻隔的能力，这下冯子昂不敢大意了，这时候他无比庆幸，自己一开始将练霓裳和阿猛赶了出去，不然，就凭这一手来无影去无踪的能力，自己就绝绝无护住两人的可能。
身周的黑冰快速凝结，一片片巴掌大小的黑冰边缘锋利如刀，绕着他的身体高速旋转，几息的时间，就布下一道由近千片冰刀组成的防御网，以黑冰的坚韧程度，就算是真丢进来一块石头，也能给剐成灰。
这假冒伪劣的冰刃风暴刚刚成型，冯子昂身后就爆出了大片的尸水，那些高速飞行的冰刃原本黑色的风暴里，登时被染上了令人作呕的黄褐色，女尸刚刚浮现，就被绞成了漫天的碎肉，染上尸水的冰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黑，那是吸收了足够的恶鬼之力的颜色。
冯子昂丝毫都没有放松，这具女尸似乎拥有能够快速‘复活’的能力，这种类型的恶鬼冯子昂还是第一次见，容不得半点大意，薄薄的冰甲一点点从他体表浮现，将他和那臭气熏天的尸臭隔绝开来。
一缕湿漉漉的长发甩在他的身上，搭在刚刚凝聚的冰甲上，恶鬼之力发散出来，被冰甲吸收，冯子昂死死的盯着那一缕头发，在心头一下下数着。
（四秒！）
读秒到第四下的时候，那一截头发猛地消失，然后，他身后的寒冰碎屑里，猛地多了一个东西，冯子昂想都没想，身后的冰刃陡然旋转，再度爆出利刃剐肉的撕裂声，女尸出现的瞬间就被撕碎。
只是这一次，冯子昂特意控制了冰刃的轨迹，一颗涨到五官都分辨不出来的脑袋，被冰刃托着向前。
冯子昂伸手一把握住，内气一吐，直接将其冻成了一个大冰坨子，掺杂了内气的黑冰，压制程度是要比凭空召出的黑冰强的，这一点，在胡芳小吃店里，已经验证过了。
果然，在内气的参与下，新凝聚出来的黑冰在源源不断的抽取着恶鬼之力。
冯子昂心中的计数点到第八秒的时候，这颗头颅才忽然消失。
（还应该是在后面。）
冯子昂心中默念一声，果然，身后尸水喷溅，伸手一捞，又是一颗脑袋，不过这一次，冯子昂没有再用内气加持，甚至都没有用寒冰封锁，拎在手里，冯子昂将其扯着头发举起，眼神微微一动，这颗头...似乎有了变化，没那么肿了？
第六秒，这颗脑袋消失，在观察到这颗脑袋的变化后，冯子昂刻意将其记在了心中，待到再次从身后捞出一颗脑袋的时候，冯子昂引动黑冰将其冰封，在没有内气的加持下，这颗脑袋足足八秒后才消失在了冰层里，徒留下一颗漆黑的空心冰球落在地上，砸出一地碎冰。
刚刚被切碎的女尸依旧如之前一样忽的出现在身后，对着冯子昂扑来，又被呼啸的冰刃切成漫天碎肉，脑袋还是落在冯子昂手中，滚滚内气注入黑冰，将之包裹，这一次，封冻的时间超乎想象，超过了二十秒，女尸的头颅才消失不见。
原本肿胀的五官和青紫的皮肤，也隐约有了眉眼的样子。
接下来，冯子昂就进入了源源不断的分尸，拎头，内气灌冰的循环，女尸被封冻的时间越来越久，甚至这一次，足足一分多钟，都还停留在黑冰当中，从其体内抽取出来的恶鬼之力，早已超过了两个黄拓土了。
但问题也出现了，那就是，他再次的‘吃饱了’。
他原本在飞机上炼血消耗的那部分恶鬼之力，早就在雪原上补充满了，现在又来一个充电宝，他真的有点吃不下了。
而且，冯子昂还发现一个糟糕的情况，那就是，伴随着他的‘吃饱喝足’，女尸在被凌迟后，恶鬼之力没有被抽取的情况下，重生时间固定了。
“三分钟过一点....”冯子昂心里掐着时间，脸色有点不好看，连续几次绞杀后，女尸重生的时间都没有延长，冯子昂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但吃不下也好说，消化消化不就得了么？
就和在飞机上一样，冯子昂在自己体内开始精炼鲜血，这种情况他早就在第一次‘吃饱了’后就有了想法，虽然还没实验过，但在此时，不是正好？
身周的冰刃飞行速度陡然飙升，远远看去，就仿佛连成一片般，再度将女鬼切成碎肉后，冯子昂没有去封冻她。
因为他发现，对于这头恶鬼而言，封冻与否，都不影响其重生，而且封冻后抽取的恶鬼之力，与碎尸后抽取的恶鬼之力也没什么数量上的差别。
重生间隔也是如此，黑冰不再抽取恶鬼之力后，女尸以三分多钟一次的频率复活，然后扑来，接着被搅碎。
而在一片风暴当中，冯子昂体内的气血翻涌起来，脸色也一点点苍白下去，在这种不够专注的情况下，吸收来的恶鬼之力损耗远远大于正常修炼，甚至有事倍功半之感。
无论是修行效率还是对于能量的损耗，都远远超过正常修炼，心神损耗也大大增加。
黑冰中的墨色，也不断的削减，冯子昂也不嫌那些冰刃沾染过尸水，体内颜色明显透亮一些的黑冰和缭绕身周的漆黑冰刃来回交替，不停地精炼着鲜血。
女尸重生的速度，也再度开始延长。
不得不说，冯子昂之前对这头恶鬼做出的没脑子的评价相当中肯，即便是恶鬼之力不断的被消耗，这头恶鬼还是没有退缩的意思，任凭自己被一次次剁成碎肉，依旧反复从冯子昂背后扑来。
终于，冯子昂体内的气血降到已经开始有些发晕的时候，女尸的重生时间，也被拉长到了半个小时之久。
满地的碎肉和污血泼洒在地上，久久不见消失，铺在地面上的黑冰从这些碎裂的尸骸里，疯狂的抽取着恶鬼之力。
冯子昂也没大意，寒冰紧贴着肉皮生长出来，然后再在衣服表面裹上一层寸许厚的黑冰。
此时，整个酒店顶层的走廊几乎都变成了冰窟，在冯子昂一刻不停的催动下，大量的黑冰在大雪市本就寒冷的气候下，如獠牙般的冰锥根根倒悬，越发阴森。
“啪！”
一声轻响，于身后黑暗中爬出的女尸，直接趴在了冯子昂的背上，即便是隔着一层冰甲，依旧有一种迥异于物理低温的阴冷传来，两条早已不在肿胀的苍白手臂，从他背后伸出，抱住了冯子昂的脖颈。
就像是两根冰冷的钢铁一般，不断向内收紧。
只是，这种对于普通人来说，足以绞断脖颈的力道，对于冯子昂来说，远远达不到让他呼吸困难的地步，更别说冯子昂为了防备突发情况，早早的闭住了气。
于是，在咔咔的寒冰碾压声中，冯子昂背着这具尸体，掏出了手机。
“阿猛？”电话很快就接通，阿猛在电话那头大气都不敢出，还是冯子昂先开了口。
“老大！”阿猛惊喜的喊了一声。
“黄开疆在身边吧？”
“我在！”黄开疆的声音传来。
“你们平时收容恶鬼的那种黄金箱子，给我弄一个过来！”冯子昂扯了扯脖子上的手臂，自己的黑冰眼看是困不住这女鬼了，只能看看黄金的效果了。
说话间脖颈上的手臂就拉开了一条，就像是扯着条破麻袋一样，揪着胳膊就被冯子昂从后背扯了下来，狠狠的砸在地上，不待女尸挣扎，带着酷寒内气的寒冰迅速蔓延，瞬间就将其冻结。
“你解决了？”黄开疆的嗓音猛地提高了一截，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已经是罕见的情绪波动了。
“我也不知道。”冯子昂抬头看着四周明显小了不止一圈的恶意能量：“她拿我没办法，但我好像也没办法控制住她，先封进收容箱子里看看成色。”
“好！”黄开疆沉声：“等我几分钟。”
“半个小时内都行。”冯子昂嗯了一声，挂掉电话。
蹲在女尸身前，隔着寒冰，他能感受到这具尸体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挣扎，此时，那张原本肿胀青紫到看不出来模样的脸，已经在一次次抽取的恶鬼之力下，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一张很年轻的脸，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眉毛底下还有纹过眉的痕迹。
“嗯？”冯子昂伸了下脖子，凑近了看，观察了几秒钟后，他再度掏出手机，调整一下角度，咔嚓一声拍了张照片，直接发到了阿猛手机上。
“阿猛，叫黄开疆查一下，这个女人，是谁。”
“好！”阿猛只发了一个字过来，冯子昂开始继续观察，前两天在冰原上，他还发现了恶鬼另外一个杀人规律中蕴藏着的根本原因。
按照对策局这边的信息，恶鬼的杀人方式其实还有一个，那就是距离，准确的说，是活人和恶鬼本体的距离。
距离越近，被鬼盯上的概率就越大，这种距离上的‘贴近’，甚至有时能超越恶鬼的杀人方式，尤其是当你直接和恶鬼接触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恶鬼几乎能够无视杀人规律，直接向你发动袭击。
这种袭击，龟根到底，并不是出自恶鬼的杀人规律，而是单纯的恶鬼之力对于活人的生机的侵蚀，只是以‘袭击’的形式表现出来。
而眼前这头恶鬼，别看和冯子昂纠缠了如此之久，但其杀人方式，其实都还没完全展露，在黄开疆提供的信息里，这头恶鬼是以‘溺水’的方式袭击活人的，可在自己身上，这头鬼的袭击，就是闪现到背后扑过来。
老实说，对于一个超凡存在来说，这种手段实在是有点上不得台面，尤其是目标是另外一个超凡存在的时候，甚至冯子昂估计，如果是那些常年修行的武人，或者是战场老兵，都不一定会被这种粗糙的方式给拿下。
所以，为了防止真正造成杀戮者另有其鬼，冯子昂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再来试探一波的，屈指轻轻一弹，封冻着女尸的冰层随之碎裂，冯子昂只觉得眼前一花，女尸就不见了踪影，接着，就是背后一沉，低头一看，两条苍白的手臂，再度箍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随着手臂一点点的收紧，大概十几秒之后，冯子昂脚下的黑冰颜色立刻深了一层，就仿佛有不知来源的恶鬼之力被吸收一样，他微微皱眉，散去脚底下的黑冰，踩在了地板上，同时压制住鞋底黑冰摄取恶鬼之力的本能。
不多时，一圈水渍洇在了脚底，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水渍越来越明显，以违反物理常识的表现，在大理石地面表层蓄起了一层薄薄的积水，不厚，仅有一个巴掌深。
而他身后的女尸，则在不断的发力，试图将他按进那层积水当中。
（原来如此吗？）冯子昂伸手扒拉了一下脖子上的手，捋了一下，一层略带尸臭的清水，就滴落下去，那两只手上，尽是清水。
显然，这些水，就是从女尸身上浸出来的，冯子昂还有暇扭过头，正好和女尸那双惨白的眼睛对上，似乎察觉到了冯子昂的动作，那张僵硬的脸上，嘴角肌肉一点点被扯动，就如同脸颊内有两根勾子扯起脸皮一样，露出一个渗人的笑。
冯子昂都能够想象，那些受害者在面对这头恶鬼时的绝望。
被陡然出现在身后的手臂勒到几乎窒息，接着在奋力的挣扎中，被按进身下这层浅浅的积水当中，被这张阴森的面孔盯着，溺亡于内。
在这个过程中，身后的女尸，还在以这种诡异的微笑一直盯着你。
“啧....”冯子昂咂舌，接着反手过肩，一把扯在那潮湿冰冷的头发上，嘭的一声，头顶的倒垂下的冰锥撕裂苍白的皮肤，女尸被狠狠的砸进脚下的积水里，寒冰顷刻间覆盖其上。
“笑你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