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李润泽闲适地翘起二郎腿,金丝眼镜下的眸光带着几分调侃:\"老大这是要交代什么机密?\"话音未落,却见乔逸辰整个人向后仰进真皮老板椅,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气力。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死寂。乔逸辰阖着双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喉结艰难滚动着:\"阿泽,我昨晚又犯病了。\"空荡荡的袖管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苍白的脖颈上青筋暴起。
李润泽猛地坐直身子,真皮沙发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有诱因吗?\"
乔逸辰剧烈摇头,额前碎发凌乱地垂落:\"毫无征兆。凌晨三点突然就...当时幸亏软软在。\"他顿了顿,睫毛剧烈颤动,\"不知道吓到她没有。\"回忆如潮水漫过眼底,那失控的窒息感仿佛还萦绕在喉间。
\"后来怎么控制住的?看你上午状态还行。\"李润泽掏出烟盒,却在瞥见乔逸辰紧绷的下颌线时又默默塞了回去。
\"记不清失控了多久...\"乔逸辰缓缓睁开眼,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空荡荡的袖管无力地垂在椅把两侧,\"她...她抱着我,轻声的安抚着我,后来我就没意识了!\"喉间涌上酸涩,他艰涩地吞咽着,\"可我怕,怕下次发作会吓到她。阿泽,我不能失去她。\"声音轻得像是飘散在空气里的尘埃,带着久病者特有的脆弱与绝望,更夹杂着身体残缺者对珍贵之人患得患失的惶恐。
李润泽望着乔逸辰失魂落魄的模样,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软软知道你有重度抑郁症。\"
话音落地的刹那,乔逸辰仿佛被电流击中,空荡荡的袖管随着颤抖的身躯剧烈晃动。他猛地坐直,失去双臂的上半身在惯性中摇晃了一下,苍白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你说什么?她怎么知道的?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李润泽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掠过对方颤抖的肩膀:\"你前几天昏倒在她房门口,急救车送医时,她跟着去了急诊室。当时医生交代病情时她在边上。”话未说完,乔逸辰已经瘫回座椅,空洞的袖管无力地垂在扶手上,像是两截残破的旗帜。
死寂在办公室里蔓延。乔逸辰垂头盯着自己空荡荡的袖管,喉间泛起苦涩。石膏白的墙壁在眼前模糊成一片,他忽然想起刚学用脚趾笨拙夹笔写字时,软软蹲在桌边手把手教他调整角度的模样。可如今,残缺的肢体之外,连灵魂都千疮百孔。
\"她每天看着这样的我...\"他的声音碎在空气里,带着自嘲的沙哑,空荡荡的袖管随着颤抖的呼吸轻轻起伏,\"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的样子,她还能坚持多久?\"
李润泽望着乔逸辰失魂落魄的模样,胸口泛起钝痛,终于忍不住倾身向前:\"阿辰,这病说到底是心魔作祟。你得学着跟自己和解,别总拿过去折磨现在的你。\"他抬手虚按住对方颤抖的肩,却在触到空荡荡的袖管时僵住,指节微微蜷缩又松开。
\"苏叔叔和阿姨已经松口答应了你们的事,\"他刻意放缓语调,镜片后的目光满是担忧,\"我们都能看的出软软对你的喜欢,她在乎的从来不是你有没有双手。\"
见乔逸辰仍垂头盯着袖管发怔,李润泽轻叹一声:\"你注意过她望着你时的眼神吗?不是怜悯,是打心底的敬佩。满心满眼的喜欢,反倒是你,总把自己困在残缺的牢笼里。\"他屈指叩了叩办公桌,\"要我说,真正需要被拯救的,是你不肯放过自己的心。\"
李润泽凝视着蜷缩在椅中的乔逸辰,随着微颤的身躯轻轻晃动,心尖也跟着揪紧。他倾身向前,声音放得极缓:“自从软软来了后,你的抑郁症已经大半年没发作了。那天在机场,叔叔阿姨看到你时那么激动……说到底,是你始终没法接纳现在的自己。都两年了,阿辰,该试着和过去和解了。”
“你看,软软每天多疼惜你,林森把工作进度表都改成大字版方便你看,就连保洁阿姨都记得每周三给你办公室换百合——身边这么多人爱你,你却总盯着残缺的部分。这世上哪有完美的人?”
乔逸辰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空荡荡的袖管如败絮般摇晃:“阿泽,我真的控制不住……看到爸妈哭着望向我的断肢,我感觉整个人又掉进了当年刚做完手术时,瞬间就喘不上来气,耳鸣失音!浑身僵硬!”他猛地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神却近乎绝望,“我每天吃药,行吗?求你……”
“那些药有依赖性,越吃症状只会越重。”李润泽按住他颤抖的膝盖,声音里满是疼惜,“听我的,我们约个权威的心理医生,专业的疏导总比药物强。”
乔逸辰缓缓垂下头,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他佝偻的背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阴影,仿佛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