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石老了。
历经两朝，三位帝王。
其实，这世间除了陈不闻之外，只怕已经没人记得陈石的年纪了。
“老陈，陈石他到底多大年纪了？”林森疑惑的问道。
“你也知道，武者踏入一境之后，便能吸收天地能量，寿元可以达到一百二十岁。而后一直到九境，大约能活两百岁左右，突破宗师境之后，寿元来到三百岁，而后便是大宗师境，寿元最高的大宗师境有四百七十五岁。如我等踏入巅峰境的寥寥几人，寿元大约有五百岁开外。”陈不闻说道。
林森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的。
“我叔叔如今四百六十三岁。”陈不闻说道。
“踏入大宗师境之后，容貌便会停留在踏入大宗师境的模样，之后任凭岁月变迁也不会变得苍老。而我叔叔他真正踏入大宗师境的时间，在他两百三十多岁的时候。那时候我都还没出生。”陈不闻无奈的说道。
林森恍然。
怪不得陈石一副老态。
“这么说，陈石他大限将至？”林森问道。
“其实我也不懂，毕竟我没有经历过。不过按照记载确实是这样的。”陈不闻说道。
林森默然。
怪不得冯城调动了乾国几乎全部力量，却唯独没有请陈石赶去北大营。
冯城能感受到陈石的苍老。
“陈石当年也是北境长城的统帅，为什么突然弃了宇国，而后回到宇安做了个衍公府的老仆？”林森突然来了兴致，轻声问道。
“你知道我叔叔和拓拔般若，拓拔苦海兄弟之间的生死大仇吧。”陈不闻说道。
林森点点头。
“当年，拓拔兄弟踏入宗师境，离开了北境苦寒之地，满世界招惹是非。最后在长城如今的天海关遇到了已经隐退的他。”
“那时候，我叔是大宗师境。”
“拓拔兄弟趁他不在，将我那位小婶婶掳走，还有我那位仍在襁褓之中的兄弟。”
“我叔追了出去。”
“结果拓拔苦海心狠手辣，居然杀了我那位婶婶和我那小兄弟。”
“我叔也被他们兄弟偷袭，致使右腿落下病根。”
“至此，我叔心灰意冷，半年时间，我叔叔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游荡。”
“后来，衍公突破大宗师境，游历乾国各地。”
“二人在燕山郡的一座小城相遇。”
“不知后来如何，但是我叔跟着衍公回了宇安城，之后就一直待在衍公府中。”
陈不闻给林森讲了讲当年过往。
“你叔叔当年没有带领北境的军士保一保宇国呢？”林森挺诧异的看着他。
“你以为我叔叔一个活过这么多年岁月的人，真的会为了一个末世帝王尽忠？那是愚忠。我叔叔是因为不愿连累北境的百姓，所以干脆没有管宇国的事儿。”
陈不闻笑着说道。
林森突然想起来。
宇国最后一位帝王，不理朝政，每日醉心长生之术，结果妖道横行，术士肆意。
那时候的宇国，一个道士就能统领一个大郡。
百姓们守着那泥塑的木偶日日朝拜。
生病了也只知道去求些符水。
真叫个民不聊生。
那时候，宇国北方被契族压制。西境有吐蕃虎视眈眈。
南方洪水泛滥，北方却连年大旱。
直到宇皇派李婷秀北上和亲。
而后又有陈石这等将军誓死守着北境，力保长城不失，这才又苟延残喘了十多年之久。
“他也是为了百姓。”林森叹息一声。
“自古先有国，后有家。当年陛下他们起事，灭杀妖道张氏一脉，碾碎虎首泥塑，我叔叔拍手叫好。而后兵临城下，我叔叔直接将整个北境都赠与了陛下。”
“之后，他便不知所踪。”
“直到衍公把他从燕山郡带回宇安城，我才再次见到我叔叔。”
“后来，我们叔侄俩多次交手，他才告诉我这些年他的遭遇。”
陈不闻说道。
林森叹息一声。
“大宗师巅峰境，居然能被他用仇恨生生突破了进去。陈石也是了不起。”林森说道。
“家国大义，血海深仇。”陈不闻苦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陈石每次过去找他，他都能判断的出。
无论陈石如何隐藏自身气息，陈不闻都能准确的辨认出来。
二人就这般聊着，很快就到了中原郡。
“这里，十二个宗门大多都是衍公麾下的吧？”林森脸色诡异的问道。
“没错，只有一个不算是，可是也受到过衍公的指点。”陈不闻说道。
随后，两人赶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处宗门。
名为青山宗的宗门内，寥寥几个三境修士正在清理宗门大殿。
“青山宗的人呢？”陈不闻疑惑的问道。
“大人，您不知道吗？祖师爷那边有了大变故，师尊和众多师兄弟们联合中原郡各位师叔师伯一同去了北大营呢。如今青山宗之中，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三境武者守着宗门。”青山宗留守的武者轻声解释道。
“好家伙，不愧是衍公麾下的宗门。了不起，真的了不起。”林森赞叹道。
“大人您为何事而来？”那稚嫩的少年人轻声问道。
“本就是为了衍公的事儿过来的，既然你这般说，那这中原郡各宗门我们俩就不必再去一一拜访了。你守护好宗门，等他们回来即可！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去中原郡郡守哪里，就说我陈不闻护着这个宗门。”陈不闻说道。
稚嫩的青年人听了陈不闻的名字之后并没有什么变化。
“多谢大人。”他只行了个礼，便继续打扫着这空旷的大殿。
陈不闻心头一紧。
随后恍然。
是啊，对冯城来说都是大麻烦，那么对于这些宗门弟子来说，可就真的是灭顶之灾了。
怪不得这三境武者是这副表情。
他心中其实觉得，自己的师尊，师兄师弟们，只怕是回不来了。
陈不闻冲他笑笑，拉着林森转身就走。
远离了那宗门之后，陈不闻重重的喘了口气。
“他们多半是觉得宗门中离开的人，回不来了吧。”林森说道。
陈不闻点点头。
“其实你我心里也没底不是吗。”林森苦笑着说道。
陈不闻沉默。
“唉。衍公和拓拔般若一同出手都处理不掉的东西，你我又能如何？”陈不闻说道。
“不必理会那些，穿过中原郡，直接去燕山！”林森说道。
二人快马加鞭，直奔燕山郡。
“流云，南部各郡的不在册宗门就交给你了。”陈不闻捏着传讯令牌说道。
“我已经扫过两个郡了！”流云有些疲惫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可真够快的，我和林森也才刚刚扫过两个郡，如今正在赶往燕山。”陈不闻惊讶的说道。
“我这边人多！那话咋说来着，叫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流云笑着说道。
陈不闻一愣。
是啊，也未必需要直接抹杀掉。
有些事儿，说道理也是可以说得通的。
“你得要说呀，我都灭杀了一个宗门了。”陈不闻无奈的说道。
流云沉默。
这两位不是奔着只要不听话就直接灭杀去的吧？
“我说老兄，你可悠着点吧！”流云急切的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陈不闻心虚的迅速切断了通讯。
“咋啦？”林森不解的问道。
“流云说，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陈不闻扶着额头苦恼的说道。
林森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我也知道啊。”林森喃喃的说道。
“知道你不早说！”陈不闻瞪眼。
林森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你说了是陛下的命令来着！”林森挺委屈的说道。
陈不闻苦笑。
宗门这事儿，赵华章给的命令是让他和林森专断独行。
并没有说非要直接灭杀掉整个宗门。
“算了，灭都灭了。下一个宗门记得讲理。一定要讲理！”陈不闻自语道。
林森捂着嘴偷笑。
“讲理。”林森笑着说道。
陈不闻彻地无语了。
燕山郡。
金源宗。
“陈不闻大人，林森大人，我们金源宗全宗上下都准备好了！”宗主金不换笑着说道。
“你们离北大营比较近，可以稍微缓一缓再过去。其他宗门呢？”陈不闻问道。
“其他几个宗门，南部的宗门已经出发，我们北部的几个宗门都在等他们，准备一道过去。”金不换说道。
陈不闻点点头。
燕山郡到底是北大营的老底子，大多数人都是军人出身，对于他们来说，乾国的事情才是真正摆在第一位的。
就如同前些日子迁徙一样，军户和世家几乎没有什么分歧，属于相辅相成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