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第一次来林岁家里。
他换了鞋进来,倒是没有半点客气。
将草莓蛋糕收到了冰箱,去烧了一壶水,又把电解质水倒进了煮奶锅里稍微热了一下。
洗手间里,哗啦啦的流水声响了很久。
看来小姑娘的洁癖还挺严重的。
秦牧皱了皱眉,将一切准备好,林岁终于出来了。
她手洗得泛红,噘着嘴,不太高兴的样子。
秦牧冷笑:“戳眼睛一时爽。”
林岁嘟嘟囔囔:“我都知道错了。”
一杯药端到了她的嘴边。
秦牧垂着眸子,看着她的侧脸,语气听上去没什么变化,
“胃药,喝了。”
林岁这会儿倒是挺听话,喝了药又喝了米稀,最后端着热乎乎的水舒舒服服窝在沙发上。
“我走了。”秦牧将外套拿起来,搭在手臂上,“有什么危险一定要立刻打给我。”
“哥哥~”林岁叫住他,
“帮我画室收拾干净,东西都放好,
“用技术手段删掉我老公和催收人的通话记录,欠高利贷的事情也请保密。
“记得把我老公手机上的通话记录也删了,可以做到的,对吧?”
秦牧用力捏了一下眉心,
林岁总是给他提难度非常大的要求。
但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
家里安静下来。
林岁喝完一杯水,因为呕吐而抽痛的胃终于彻底舒服了。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也不知道纪鸿远什么时候回来。
晚饭时间到了,关心妻子的好丈夫怎么能不回家吃饭呢?
林岁从沙发里钻出来,伸了个懒腰,走向厨房。
她摸索了一下,发现自己毫无头绪。
于是打电话场外求助:“哥哥,怎么煮粥。”
秦牧那边明显很忙,但他还是仔仔细细教林岁一步一步来,放多少米,放多少水,怎么开火,什么时候转小火。
终于弄好了。
林岁满意地挂了电话,看着锅咕嘟咕嘟冒泡,又打了个电话出去。
这次,她打给了纪鸿远。
纪鸿远正心不在焉地坐在路边,双目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边因为即将有钱而狂喜着,一边又脑补一些画面而痛苦着,痛苦中又带着无法言说的兴奋和期待。
还有朋友的背叛,林岁的态度转变,他最近频繁的幻觉……
一切纷繁复杂的思绪挤在他的脑子里,他头疼欲裂,却又无法理清。
手机的震动令他像是惊弓之鸟一样跳了起来,
定睛一看,居然是林岁打来的。
他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但很快,他想起来,此时的林岁应该正在被那三个人……
这是结束了?这是那三个人的恶趣味?
纪鸿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接通,已经想到了对方会怎么羞辱自己。
“老公,你在哪,该回家吃饭了~”
甜甜的声音带着笑意,传进他的耳朵。
纪鸿远如遭雷劈!
他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举着手机,发不出声音。
“老公?老公你怎么不说话?”
甜甜的声音带上了一点他熟悉的不耐烦。
纪鸿远听到自己嗓音发抖地问道:
“林岁?老婆?你在哪?”
“我当然是在家啊!我刚从画室回来没多久,粥快煮好了,快点回来吧!”
“从画室回去没多久?”纪鸿远脑子一片空白。
林岁语气冲了起来:“你问什么问啊!快点滚回来!”
熟悉的语气。
电话挂了。
纪鸿远双目呆滞,梦游一般来到了家门口,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回来的。
他看了一下智能门锁上的开锁记录,林岁确实刚回来不久。
不对啊,怎么回事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在做梦吗?
纪鸿远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疼得“嘶”了出来。
他不敢看到林岁,他怕那些人真的把她上了,更怕那些人没有上……
站在客厅,他看向厨房,林岁背对着他,正在盛粥。
米香扑面而来,他恐惧又恍惚。
非常偶尔的时候,林岁心情好兴致上来的时候,也会下厨。
她今天心情好?
林岁转过头来,那张漂亮的小脸带着笑意,白白净净,嘴唇红润,头发柔顺。
“哼,磨磨蹭蹭的,快坐吧。”
纪鸿远如提线木偶一样坐在了桌边。
林岁端了两碗粥,一碗放在了自己的面前,一碗推给了纪鸿远:
“怎么样,我煮的粥可以吧~”
纪鸿远放在桌下的手,又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疼得他肌肉抽搐。
“你、那个,你在画室里,干什么了?”
他声音生涩地厉害。
“我在画室里能干什么啊?”林岁耸了耸肩,
“听歌画画呗,我还在画室旁边看到了一只小橘猫,要是下次还能看到,我要养。”
“听歌画画。”纪鸿远一字一句地重复,“没了?你没有觉得困吗?也没有陌生人来找你吗?”
林岁:“没有啊老公,你今天好奇怪,怎么一堆怪问题,我答应要给你两套房,你高兴傻啦?”
纪鸿远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这不可能。
他确确实实在林岁的食物里下了药,确确实实看她吃下去,又确确实实和那几个催债的约好了。
可是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记忆出问题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之前的是假的?
如果这是假的,那什么才是真的?
他的大脑开始发胀,一团乱麻的思绪逐渐引起更加烦躁的情绪,直到林岁拍了拍桌子:
“老公!你再这样走神我生气了!”
纪鸿远抖了一下,赶忙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软糯香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但这并不能让他集中注意。
他的双眼在林岁身上游离,想找出任何一点能解释目前情况的异常。
可是没有。
林岁也喝了一口粥,愉悦地眯起双眼:“看来我还很有做饭的天赋的~”
她精神看上去更好了,这几天脸上出现笑容的次数,比纪鸿远和他在一起的三年都还多。
纪鸿远吃了两口,忽然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
一手机械地喝粥,一手翻通话记录。
他两个小时前和那个催收的打过电话,这个肯定不会错——
怎么会没有?!
他瞳孔在这一瞬间缩成了针尖,脑子嗡嗡地响。
他没有意识到林岁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也没有注意,她笑眯眯地歪头,仔仔细细观察他。
认真地像是在记录自己最用心的试验品数据。
纪鸿远嘴里似乎又吃到了什么,奇怪的圆柱体,咬不动。
他的涣散的双眼聚焦,看向自己嘴里吐出来的东西——
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