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旭日伸手把人拉下来坐回位置上，“行了，老七，人都走了，你忘了弟妹怎么和你交代的！”
陆旭东闭了嘴，没几秒，忍不住道：“还不是那几个人一看就是故意想闹事的，没安好心！”
“算了，所幸没出事，这一路我们注意着点，到了羊城就好了。”
到了晚上，有了下午这事，兄弟俩都不敢睡死过去。
熬着熬着天就亮了，大多数乘客都慢慢醒了过来，夜晚安静中夹杂着几声震天呼噜的车厢又重新变得热闹了起来。
两人打开装着肉包的袋子，一人一个，把剩下的解决完没多久，就听见有人喊：“羊城到了，羊城到了......”
陆旭日拎着行李走在前面，陆旭东双手插兜，跟在后面下了火车。
一下火车，羊城的太阳就逼得两人提前将身上的棉衣脱了下来。
“羊城怎么十二月了还这么热，这都快赶上咱们那边入夏的天了。”
“谁让羊城靠海呢，和咱们那边被山包着肯定不一样。”
“先出站吧。”陆旭东把脱下来的衣服团吧团吧到一起，边走边往陆旭日手上的袋子里硬塞。
一出站，陆旭东的视线就被路边写着‘服装厂倒闭，衣服亏本卖’的一处小摊吸引了视线。
“诶，六哥，咱们过去瞧瞧。”
陆旭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总觉得这个场景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人来人往的火车站，一个写着亏本卖衣服的摊子，路过的人几乎没有一个停留。
稳妥起见，陆旭日觉得不能过去。
“老七，弟妹不是说了让我们除了进货，别在外面乱逛吗？”
“我们还是先去招待所吧。”
“哎呀，就过去看看，耽误不了什么时间。”
陆旭东不听劝，径直往前走。
走到小摊前，陆旭东就蹲下身问：“诶，老兄，你们真是服装厂倒了把衣服拿出来卖的呀？”
守着摊子的男人见他过来，笑着回：“千真万确，兄弟，你想买衣服呀？”
“你看看我们工厂衣服的质量，要不是因为厂子开不下去，非拿衣服给我们抵工钱，我们也不至于跑到火车站门口来摆摊换钱了。”
陆旭东上手摸了摸衣服，料子倒是真的挺厚实的。
他心想，羊城的天气，厂里还做这么厚实的衣服，也难怪厂子倒闭了。
他拿起一件棕色女士大衣问：“这衣服怎么卖呀？”
男人笑得露出长期被香烟熏陶的大黄牙：“两元一斤。”
“嚯！”陆旭东嘴巴微张，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按斤卖？”
“老兄，你别是说错了吧，两元一斤？”
“没错，就是两元一斤。”
“这...这堆衣服抵了你们多少工钱呀？”
“你们能把工钱挣回来吗？”
陆旭东好奇。
男人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卖惨诉苦：“兄弟，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家里还等着钱买粮食吃饭呢，这衣服只要能卖出去，家里就有钱吃饭，能回本多少是多少吧。”
陆旭东觉得他们也不容易，刚好他也想给媳妇买件礼物，就在一堆衣服里挑了挑，最后选了两件，一件就是刚才拿在手里的呢子大衣，一件春秋能穿的桃粉色的长裙。
呢子大衣厚实，有一定重量，最后两件衣服一共花了六块三毛钱。
陆旭东拎着衣服暗自得意：好了，这下好了，才到羊城就把给媳妇置办礼物的大事给办妥了。
陆旭日侧头看着一直抿唇笑的老七，还是觉得不对劲。
“老七，你怎么说买就买了，你不怕这衣服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你没听他们说吗，厂子倒闭，衣服用来抵工资了。”
“可是...羊城卖衣服的这么多，怎么好巧不巧是服装厂倒闭？”
陆旭东不以为意，“正是因为多，所以才被淘汰了呗。”
“老六，你看他们拿出来卖的衣服，大部分都是大衣这种厚实的，羊城这天气，衣服做出来卖给谁，不倒闭才奇怪了。”
“可是...这衣服的花样、款式，不是什么老旧货呀！”
“就算本地卖不出去，也有像咱们这样的外地人来进货呀！”
陆旭东脑子转了一下，又转了回去：
“嗐，老六你想那么多干嘛，反正是衣服，能穿就行。”
“咋了，你怕回去六嫂看见我媳妇有衣服穿，羡慕啊。”
“要不你也去买一件？”
陆旭日摇头，“算了，我还是等你进货的时候再看吧。”
陆旭日这次上羊城，不同于上次，上次他只是帮弟弟弟妹扛货的，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加上有夏知禾在，几人都以她的意见为主。
这次不同，这批货关系到他单干这件事能不能成，所以从上火车开始，他就格外谨慎。
陆旭东觉得他六哥做事太谨慎了，不就是一件衣服，能有什么问题。
两人走到停着一排人力三轮的上车点，上了一辆，直接说：“离高第街最近的招待所。”
“好嘞。”
到了招待所门口，两人轻车熟路的办了入住，趁着时间还早，两人简单商量后，决定先去档口和上次拿货的那家店老板打个招呼，争取明天一早拿完货把事办完就买票回家。
两人照着之前的路线先走到之前拿货的那家档口。
陆旭东笑着打招呼：“老板，生意兴隆啊！”
老板笑眯眯的应和：“买衣服啊，随便看。”
显然，老板早就忘了他们。
陆旭东：“老板，不认识了，三个月前，我们才在你这拿货的。”
老板盯着两人仔细瞧了又瞧，“有点眼熟。”
“上次拿的货好卖吧。”
“好卖，不然我们也不能又来呀。”
“老板，明天一早我们来拿货，港城的靓货还有的吧。”
“有有有，明天你们早点来拿就是。”
陆旭东好歹摆了几年摊，和人聊天的本事还是有的，聊了没几句，老板就想起来了。
“哎呀，我想起来了，你们之前来拿货是不是还有位女同志跟着一起来的。”
陆旭东点头：“对，那是我媳妇。”
“这我有印象了，这次就你们两个来拿货呀。”
“嗯。”
陆旭日还是很关心服装生意的，见老七和人越聊越偏，他插话问：“老板，我们拿衣服是回渝州卖的，现在渝州已经入冬了，港城的衣服，冬天能穿吗？”
“呀，那可能还真是不太行。”
“渝州很冷吗？”老板问。
老板没去过渝州，不清楚那边的天气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反正他们羊城，一年到头最冷的时候也没多长，最多穿个夹棉就挺过去了。
然后就是短袖、长袖的换着穿。
陆旭日点头：“现在还好，等再过一两个月户外冷得很。”
“那港城的衣服，可能还真不适合你们带回去了，要不你们选其他的，我这也有适合冬天卖的，尤其是有一款羽绒服，很适合女同志穿。”
“能看看吗？”
老板摇头：“店里没货了，也得明早才到。”
“你们反正明天要来拿货，到时候一起看吧。”
“行。”陆旭日点头。
正事谈完，陆旭东又开始和老板聊天。
聊着聊着，他想起在火车站外面买的那件衣服，顺口问：“老板，你知不知道羊城这边是哪家服装厂倒闭了呀？”
老板一愣，随即大笑：“兄弟，你开什么玩笑，这可是羊城，怎么可能有服装厂倒闭。”
兄弟俩对视一眼，意识到不对，陆旭东更是脸色都变了。
“不对啊，我们下火车的时候，遇到两个男的，拿着一堆衣服在那按斤卖，说的就是工厂倒闭，亏本卖啊。”
老板嘴角抽搐，瞅着两人，见他神色焦急，呵呵一声：“你们不会买了摊子上的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