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云非晚离开。
无人处，曲嬷嬷问道：“夫人，这件事情差不多落下帷幕，老爷那里还好，但是大夫人，会不会有所怀疑？”
毕竟云非晚出自太傅府，居然会同意一个青楼女子为妻，难免惹人怀疑。
云非晚摆摆手：“那也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题不大。就算她有所怀疑，也没关系，还有一个多月便科考了，宋锦程需要云家。”
姚韵儿娘家是小门小户，和太傅府云家是云泥之别。
若不然姚韵儿也不会换了孩子，就是想利用云家为自己的孩子谋一个光明的前程。
所以，在云家对宋锦程还有大用之前，只要没有锤死的证据，姚韵儿都不敢轻举妄动。
“是，那夫人可要和老爷增进感情，让老爷收心？若夫人这样想，老奴也好为夫人做做准备。”
曲嬷嬷的目光落在云非晚的流仙裙上。
在曲嬷嬷看来，云非晚的容貌胜过姚韵儿许多，只要云非晚有心争宠，姚韵儿绝对不是对手。
云非晚嗤之以鼻：“他不配。”
她重生而来，就从未想过要和宋明简重新开始。
在她眼里，宋明简就是一个十足的烂人。
烂人，就该离得远远的才是。
曲嬷嬷惊讶，四下看了一眼，确认没人，才颤着声音，低声问：
“夫人……，可是要和离？
“世家从无和离妇，况且是夫人已经做了主母，哪怕他们的事情被闹出来，也只是一桩风流韵事。大家会同情夫人，但是若夫人因此要和离，那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曲嬷嬷说着困境，脸色苍白。
别说京城，就是整个大周，都没有几例和离的夫妻。
若真走到那一步，夫人将要背负许多莫须有的骂名，而且最后还和离不了。
这世道，对女子太多束缚，做为女子，很多时候实在艰难。
云非晚脚步不停，目视前方，眼神坚毅，缓缓开口：
“不能和离，那便：丧夫。”
曲嬷嬷说的那些，她心知肚明。
她做不了那个冒天下之大不韪主动和离的妇人，那条路太难走了，荆棘丛生。
以一己之力对抗这个社会的规则，一个不好就会把自己折进去。
但人，总不能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
不能和离，便：丧夫……
听到这话，曲嬷嬷一把捂住自己几乎下意识就要喊出的惊呼。
脚步木木地跟着云非晚往前走。
待走过一条回廊，脸上才浮现些微血色。
云非晚依旧目不斜视：“嬷嬷可是觉得我恶毒？”
“不，夫人是保护自己，保护公子。”曲嬷嬷斩钉截铁的回答。
此时她已经回过神来，坚定的站在云非晚一边，已经开始替她考虑打算。
云非晚眼眶微热，曲嬷嬷是看着她长大的，不仅忠心，也最懂她。
对待良善之人，可以良善。但是若想在恶人手中活下来，就要比他们更狠辣，否则，会死无葬身之地。
曲嬷嬷亦抹了一把泪：夫人过得太难了。
书房中。
姚韵儿把这两日的事情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云非晚的行为虽然有些不对劲，但也算得上合情合理。
许多事情虽然她不想同意，但是站在云非晚的立场来看，云非晚那样做，她都能理解。
但是，她就是直觉不对劲。
宋明简半睁开眼往姚韵儿看了一眼。
“不会，你想多了。若她真的知道，就她那个骄傲的性子，知道自己受了蒙骗，府里早就鸡飞狗跳了。”
“会不会是她在演？”姚韵儿还是担忧，心里总不踏实。
“不会，她没有那般迂回玲珑心思，她向来有事说事，直来直往，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不会是例外。”
“我还是不放心。”
宋明简哎了一声，伸出手臂去握住她的手：
“别乱想，马上程儿就要科考了，若她知道什么，肯定不会让云家托举程儿，但是前几日云家还送了信来，让程儿安心待考。”
姚韵儿点了点头，不过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她想了想道：“等得空，我去打探打探二公子。若云非晚真的知道些什么，定然会想办法和二公子见面的。”
宋明简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随你。”
他对云非晚没有感情，对那个孩子自然也没什么感情。
“好了，别想了，府中的事你多看着点，云非晚偶尔犯糊涂，可别再出现那样的事。”
姚韵儿有心给云非晚上眼药，说道：
“我实在没想到她会同意，这件事太匆忙了，把我打了个措手不及，若不然，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云非晚糊涂，你怎么也糊涂？怎么能让程儿做下这种事？”宋明简语气里有明显的责怪。
姚韵儿小心翼翼的劝解：“简郎消消气，眼下真的是已经最好的结果。”
“你好歹得让我知道，就这么火急火燎，的把事情定了下来，你把我当什么？这件事是你亲自操持的，云非晚可没有插手。”
宋明简神情带着怒意。
姚韵儿此时也委屈极了：“是程儿，说我不操持便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我实在痛心。既然这妾总要纳，云非晚出面，让程儿和我离心，那不如我答应他。
“没有告诉你，也是怕你不同意，而生出事端，程儿如此要求，我实在拒绝不了，我不愿你们父子二人由此生了隔阂，为了一个完全不值得的人。”
姚韵儿可怜兮兮的红了眼。
宋明简气道：“云非晚也是如此原因，你们都是慈母多败儿。”
“都怪那青楼女子有手段，勾得程儿一心都在她身上，旁人的话完全听不进去。”
宋明简：“哼，看看你生的好儿子。”
听着这样的指责，姚韵儿满心委屈。
“是，孩子是我生的，但却不是我养的，这么多年都不在我膝下，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躲着避着把孩子生下来，赔上自己的名声生的孩子，不在自己身边养，有事了却说我生得不该，我……”
姚韵儿无声落泪，宋明简见她哭，收敛了些情绪，心疼的起身过来安慰：
“好了好了，不该怪你，你也别难过，我实在是太生气了，哪怕纳妾，你好歹让我知道，哪有背着我做这样的事情。”
姚韵儿见好就收，擦了擦泪痕：
“是，我知道，你从小爱护程儿，对程儿寄予厚望，才会如此失望难受。
“程儿不懂，我却是懂的，我替程儿谢谢你。这一回的事情，确实是程儿做得不对，程儿年纪轻不懂事，你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你是他最敬重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