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伊卡洛斯的临时居所,洛夫登门拜访。
甫一见面,他便搬出早已备好的说辞:“西蒙先生,寰宇都市的一处外围据点遭遇袭击,杰罗姆率队紧急驰援,实在分身乏术。今日就由我为您引路,还望您不要介意。”
“无妨,今天的行程安排是什么?”伊卡洛斯声音不带一丝波澜,机械而平静, 就这么接受了洛夫的解释。
洛夫稍稍松了口气,简要介绍道:“旧土怪物研究所,所有猎杀怪物的猎队,只要条件允许,都会将怪物尸体带回来,供研究人员进行研究分析。偶尔还能见到珍稀的活体样本。”
飞行器腾空而起,前往旧土怪物研究所。
一路上,洛夫全部心神都用在观察漆黑肃清者。
这是他初次与伊卡洛斯见面,与他在监控录像中的所见所闻截然不同。
隔着屏幕,他与其他寰宇十人众观点一致。
西蒙不过是拥有一套性能卓越的装甲,一套威力比拟前文明科技的先进武装,又从遗迹中获取了部分寰宇都市的信息,所以才能拥有如此骇人的表现。
只要他们对症下药,西蒙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
杰罗姆纯粹是当局者迷,西蒙又对他有救命之恩,故而一直坚持反对的意见。
但当他真正与它同处一个狭小的座舱,物理上的靠近并未帮助他巩固判断,反而令他的感知出现了混乱。
他刻意放缓飞行速度,将原本一小时的路程拖至近两小时,就是为了更加细致地观察了解西蒙。
西蒙表现得太安静了,安静得像是一尊黑曜石雕像。
没有起伏,没有颤动,没有引擎或系统的杂音,它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几乎不与外界进行交互。
洛夫尝试寻找接缝,观察窗,或是任何可能暗示其内部存在操纵者的结构,但覆盖躯体的黑麟浑然一体,不露丝毫破绽。
这种与死物无异的寂静,比张牙舞爪的怪物更令人不安。
一个荒谬念头浮上心头:这套装甲里面,真的有那位西蒙吗?还是说它本身就是西蒙?
……
旧土虽然没有日月,但依旧有白天黑夜之分。
数个小时的参观后,天色黯淡,伊卡洛斯坐上返程的飞行器。
通过旧土怪物研究所,它又见识到了寰宇都市畸形的发展方向,因为旧土的特殊性质,生物学的发展异常繁荣,远超它的工业,农业等方面的水平。
除了最基础的解剖分类,研究所做到了从数万种不同结构中总结规律,阐明怪物特殊能力的发生与作用机制,甚至已经在探索最底层的生物组成因子。
但到了这时,旧土怪物研究所又因为其它领域发展的不足,导致研究停滞不前,难以寸进。
飞行器迟迟没有启动,一直停留在地面。
良久,洛夫面露挣扎之色,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艰难道:“西蒙先生,其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这关乎寰宇都市的存亡。”
然后,他又抬眸瞥向伊卡洛斯:“这些时日,您一定也发现了寰宇都市的异样?”
“整座城市处于瘫痪状态,只保留了最基础的运行维护,而你们对它的现状无能为力。”
“我们所面临的窘境果然被您发现了。”洛夫长叹一声,目光幽深道,“很久以前,我们就发现了寰宇都市的病灶所在,我们也尝试过根除病灶,但建造寰宇都市的前文明都未能办到,我们又何德何能,做到超越前文明呢?”
“你希望我解决寰宇都市根除病灶?”伊卡洛斯声音依旧机械而平和,无从揣摩它的真实想法。
“这当然不敢奢望。”洛夫躬身行礼,“我谨代表寰宇十人众,请您共赴寰宇都市地下核心区,一睹被前文明称之为神婴的怪物。”
他以寰宇最高礼节相邀,内心却紧绷到了极点。
想要利用神婴的特性来压制西蒙,首先得引诱西蒙至神婴所在地,不然一切都是纸上空谈,不切实际。
空气凝滞许久,沉默在狭窄的机舱内蔓延。
“我接受邀请。”
鱼终于上钩了!
“西蒙先生,感谢您的信任。”洛夫强忍住内心的激动,他终于等到了期盼的答复。
这段沉默期间,他还以为伊卡洛斯不会答应。
其实,伊卡洛斯的注意力不在此处。
它的感知早就掠过洛夫,飘向远方的寰宇之脊。
在一番简单地攻防试探后,一道隐秘监测信号悄然湮灭,放弃了与漆黑肃清者的直接接触,选择了隐忍退缩。
终于注意到我的存在了?寰宇都市的真正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