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羽按住眉心的手微微颤抖，神海中的黑暗天羽化作一道墨色流光，竟顺着他的识海经脉游走，
所过之处，残留的杀伐戾气被尽数卷走，汇入那片翻涌的黑暗本源之中。
“嗬……”
他喉间溢出一声低吟，七玄剑哐当落地，剑身在接触地面的刹那，竟被他周身散逸的黑气腐蚀出细密的纹路。
方才屠杀时沾染的血腥气顺着毛孔钻入体内，与黑暗本源纠缠、碰撞，最终被那股霸道的力量彻底碾碎、吞噬。
黑暗天羽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寂：
“若是完全吞噬，你自身便会完全化作禁忌躯体，若是有一天，你被混沌古神天发现你是黑暗禁忌，你知道你面临的是什么吗？”
“你是我的一部分神识，你……还不懂吗？”
他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笑，带着血腥气的温热吐息拂过指尖，那里还残留着方才撕裂敌躯的触感。
“懂？”他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黑暗本源在血脉里翻涌，像是要冲破皮肤的囚笼，
“从我愿意吞噬冥渊之主的黑暗时起，‘懂’这个字就没意义了。”
黑暗天羽默默看了一眼混沌天羽，可后者却是没有任何反应，同为一人的神识，却仿佛有着各自的意识一般。
黑暗天羽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冷寂中竟掺了丝复杂：
“你终究不是我……当年我没走完的路，你倒要一头撞进去。”
洛天羽冷笑一声，瞳孔深处有暗纹悄然流转：“路是自己选的。再说——”
“再说——这条路，本就是你我共同铺就的。”
洛天羽指尖划过虚空，一缕纯黑的气流在他掌心盘旋，
那是吞噬弑的本源之后，尚未完全炼化的本源之力，此刻正与他体内的黑暗疯狂交融，
混沌天羽依旧静立如雕塑，唯有周身偶尔掠过的金芒，与洛天羽身上翻涌的黑雾形成诡异的对峙。
一道幽古混沌气息自洛天羽周身散开，将这片天地彻底阻隔开了，就算是天道，也难以发现。
混沌天羽做出答复，而现在，就交由黑暗天羽了。
黑暗天羽沉默良久，周身墨光闪烁，似在想着什么。
最后，他伸出手，拨开神海中一团暗红本源，自他身后便出现一道道漆黑锁链，不断缠绕禁锢着弑的本源。
弑的本源逐渐化作一条小巧暗红色的龙，周身一道道黑暗气息流转，它不断散发黑暗侵蚀，想要阻止被吞噬的命运。
“挣扎是徒劳的。”
黑暗天羽的声音平静无波，指尖墨光骤然暴涨，那些漆黑锁链像是活了过来，
表面浮现出古老的符文，每一次收紧都榨出弑之本源里更浓郁的暗红雾气。
那暗红小龙发出尖锐的嘶鸣，龙鳞炸开无数细小的黑刺，试图刺破锁链。
可每当黑刺触碰到符文，便会像冰雪遇火般消融，反而让锁链上的墨光更盛。
洛天羽在一旁静静看着，能清晰感觉到神海中的拉扯——弑之本源的暴戾在疯狂抵抗，
而黑暗天羽的力量却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步步紧逼。
两种黑暗本源碰撞的地方，空气都在扭曲，隐约能听到无数破碎的哀嚎，那是被弑吞噬过的生灵残念。
“它在害怕。”洛天羽忽然开口，眼底银灰光芒微动，
“它知道一旦被彻底炼化，就再也没有机会挣脱了。”
黑暗天羽没有回头，只是抬手虚握。
那些锁链猛地向内收缩，竟直接穿透了暗红小龙的躯体，将其死死钉在神海中央。
小龙的身躯开始剧烈颤抖，体表的暗红渐渐褪去，露出底下更深沉的墨色——那是与黑暗天羽同源的本质。
“同源而异途，终究要归一。”
黑暗天羽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周身墨光化作一道洪流，顺着锁链涌入小龙体内。
刹那间，弑之本源爆发出最后的疯狂，无数黑暗侵蚀如同毒藤般蔓延，甚至试图反噬黑暗天羽的神识。
但黑暗天羽仿佛毫无所觉，墨色洪流持续不断地冲刷着，将那些暴戾的杀戮之气一点点剥离、碾碎。
暗红小龙的挣扎越来越微弱，龙身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团纯粹的暗红光团，被锁链牵引着，缓缓融入黑暗天羽的掌心。
当最后一丝弑之本源消失时，黑暗天羽周身的墨光骤然收敛，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暗红，旋即被更浓郁的墨色覆盖。
“嗡——”
神海深处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共鸣。
黑暗天羽掌心的暗红光团彻底消融的刹那，洛天羽的躯体猛地一震，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针钻进骨髓。
他低头望去，皮肤下正有暗纹如活物般游走，所过之处，血肉都在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原本属于他自身的黑暗本源、融合了冥渊之主的阴冷之力、以及此刻被彻底炼化的弑之本源，竟在黑暗天羽的引导下，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
“这是……”
洛天羽喉结滚动，感觉骨骼正在被重塑，每一寸筋脉都在被拓宽，却带着撕裂般的剧痛。
黑暗天羽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化作一道墨色流光，主动撞向他的眉心：
“开始了，往后岁月之中，你便是真正的黑暗禁忌，你的躯体，你的气息都会散发黑暗气息，唯有以岁月遮掩，方能行走世间。”
话音被淹没在轰然爆发的能量洪流中。洛天羽的意识瞬间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
又在下一秒被更霸道的力量托起——那是两种黑暗本源彻底交融后诞生的禁忌之力，带着碾碎一切规则的狂傲。
他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漆黑如墨，发梢却泛着暗红的微光；
瞳孔彻底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只剩下纯粹的暗，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深渊；
周身自发浮现出无数玄奥的符文，一半是黑暗的侵蚀，一半是弑的暴戾，
在皮肤上游走不定，最终烙印成一副诡异的铠甲虚影。
洛天羽稍微抬起手，指尖划过虚空，竟直接撕裂了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缝。
他能清晰感觉到，只要他一想，这里便是一处黑暗深渊禁地。
神海中，混沌天羽的身影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转身，金色的瞳孔看向洛天羽，没有愤怒，没有排斥，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审视。
这具由黑暗本源交融而成的躯体，早已注定要走上一条弑神灭道的路。
混沌天羽沉默片刻，周身金芒渐渐收敛，化作一道流光，同样没入洛天羽的眉心。
这一次，没有排斥，没有碰撞，洛天羽闭上眼，感受着这一切。
当他再次睁眼时，深渊般的瞳孔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金光。
那漆黑如墨的长发，也瞬间白发如雪。
而在洛天羽进行这一切的同时，混沌天羽布下的结界中，一道身影出现，手中多了一把剑，眼中闪过一丝痛恶与决然。
木屋下的灯笼照亮了来人样貌，正是墨雨，她一直都在木屋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而混沌结界只是隔绝这天地间的干预。
而结界中，混沌天羽是知道，但他没有说，或许，他也在思索着什么。
墨雨的指尖在剑柄上微微收紧，剑刃映着灯笼的暖光，却泛出刺骨的寒芒。
下一刻，墨雨的眼神骤然冷硬如冰，方才那丝若有似无的挣扎被彻骨的狠厉碾碎。
她甚至没有多余的言语，身影如鬼魅般掠出，带起的劲风掀得灯笼剧烈摇晃，
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只余下眼底那抹不容置喙的杀意。
剑光毫无预兆地出鞘，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直取洛天羽后心。
那不是犹豫后的决绝，而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的狠辣——她甚至算准了他转身的角度，
剑势刁钻得不留任何闪避的余地，仿佛这一剑演练了千百遍，只为此刻刺穿血肉的瞬间。
洛天羽的身形却在剑尖触及衣袍的刹那诡异地侧移，仿佛早有预判。
墨雨瞳孔骤缩，手腕急转，剑势陡变，改刺为削，寒光直掠他颈侧。
“嗤——”
利刃入肉的声响清晰刺耳，却不是洛天羽。
墨雨猛地僵住，低头看去，一把短刃正从她心口穿出，血珠顺着刃尖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开一朵朵暗色的花。
她艰难地转头，身后，阿桃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手中握着短刃的另一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冷得像深冬的冰湖。
“为……什么？”墨雨的声音破碎在喉间，鲜血汩汩涌出，染透了衣襟。
“他可是黑暗……”
阿桃缓缓抽回短刃，墨雨的身体晃了晃，轰然倒地。
她最后的目光定格在阿桃脸上，那双眼眸里没有恨，只有全然的漠然，仿佛踩死了一只碍眼的虫蚁。
阿桃将短刃上的血迹在裙摆上擦净，声音平淡无波：“剑，练得再熟，也看不清身后的影子。”
她抬脚，从墨雨的尸身旁径直走过，目光扫过那柄落在地上的长剑，没有丝毫停留。
灯笼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双眼眸里的冷意，比这秋夜的寒风更刺骨。
风卷着血腥味掠过木屋，灯笼摇曳，映着地上那一具具逐渐冰冷的躯体，也映着身后那道冷眼旁观的身影，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石像。
七玄剑静静插在一旁，其剑刃慢慢铭刻出一道道魔纹，而洛天羽的神海中，荒魔天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可却在下一秒，恍如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