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在下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
中年男子最终还是放下手中茶杯，长叹一声，将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展现出来。
洛天羽看着他这样，寻思着只是告诉他一声我没事而已。
洛天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你这是准备干嘛？”
砰……
中年男子一掌拍向茶桌，茶盏随之跳动，茶水溅出。
其声响将附近饮茶修士都愣了一下，就连茶老都把目光看向洛天羽二人位置，目光中似乎在盘算该收个多少源石比竟合适。
中年男子慷慨激昂道：“洛兄弟，我愿随你一同面对那未知的危险！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绝不退缩！”
洛天羽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他实在没想到这人戏这么足。
“打住，我真没啥危险。”
可中年男子根本不听，眼神坚定地说：“洛兄弟不必再隐瞒，我已看出你是重情重义之人，定是怕连累我才如此说。”
就在这时，茶老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伸出手道：“二位，这桌子坏的话，估计得赔，五十源石。”
中年男子的慷慨激昂瞬间卡壳，像是被人捏住了嗓子，脸上的坚毅僵成了错愕。
他下意识低头看向那张被自己拍得噼啪响的木桌，桌角果然裂了道缝。
“这……”他手忙脚乱地摸向腰间储物袋，“源石我有，我有！”
洛天羽总算松了口气，斜睨着他：“现在信我没危险了？”
中年男子一边数着源石递给茶老，一边嘟囔：
“危险虽暂未显形，但隐患藏于细微……”
呱……呱……呱几声从茶摊边树上传来，一只灰羽八哥探出脑袋，环视一圈在场修士之后，在角落处看到了洛天羽。
那八哥眼睛一亮，扑棱棱落在洛天羽肩头，尖喙蹭了蹭他的耳垂，忽然口吐人言：
“主人叫你办完事就快点回去。”
洛天羽指尖一顿，刚松开的眉头又拧起来。
“这鸟……已然通人性，其存在岁月也甚是许久。”中年男子打量几下之后，忽然沉声道，“若是拿来炖汤，或许算得上是一大补之物。”
八哥闻言炸了毛，扑棱着翅膀冲中年男子尖啸：
“你个老东西！敢炖你鸟爷？信不信我啄瞎你的招子！”
说罢便要俯冲下去，却被洛天羽一把按住。
洛天羽摩挲着八哥油亮的羽毛，眼神沉思了几分：“我也想炖了这鸟，但可惜它背景太大了。”
中年男子“啧”了一声，把最后几块源石拍在茶桌上：“这样子啊，那只能抱有遗憾而去了。”
话虽如此，目光却仍在八哥身上打转，似是对这通人性的灰羽八哥颇为上心。
茶老这时端来新沏的云雾茶，淡笑道：“炖汤时莫要忘了我呀，老夫也想来一口这灵鸟炖汤是何滋味？”
八哥立刻接话：“一边去，一边去。”
说罢得意地歪了歪头，用翅膀拍了拍洛天羽的脸颊，“主人还等着呢，快走快走，不然晚了你就凉了！”
洛天羽被八哥拍得脸颊微痒，无奈地摇摇头，起身时指尖在茶桌上轻轻一点，
几枚莹润的源石便滑到茶老面前：“茶钱，谢前辈玩笑。”
中年男子见他要走，忽然开口：“若是有事，回酒肆寻我便可。”
洛天羽没回头，只淡淡道：“家事而已。”八哥却不饶人，扭头冲中年男子做了个鬼脸：“关你屁事！再看挖你眼珠当弹珠！”
茶老在一旁哈哈大笑，挥手道：“去吧去吧，莫让你家主人等急了。”
他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意，却在洛天羽转身的瞬间，与中年男子交换了一个‘我懂’的眼神。
两人一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道尽头，茶摊前，中年男子捻着胡须沉声道：“这八哥，我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
茶老慢悠悠啜着茶，雾气缭绕中，声音轻得像风：
“老夫年轻时，曾一剑踏上神关，眺望自那千尺界域，有幸见到一位踏时间大道而来的女子，其肩上有一只金羽八哥。”
“你是说……”
茶老摆摆，将茶杯收拾好，“莫要探寻，这世间诸多因果，皆有两面。”
——
九剑山脉峰顶。
简陋竹屋前，一群九剑宗长老及弟子在此不断徘徊，目光所至，皆是那紧闭的竹门。
“什么情况，这群地头蛇咋跑这里来了？”
远在山道上的洛天羽见此情景也不由得停下脚步，斜眼看向肩上的八哥。
八哥扑棱了下翅膀，用它那标志性的破锣嗓子嚷道：“还能咋？估摸着这来求人的。”
洛天羽眉峰微挑，啥事要这么多人来求？
竹屋前为首的灰袍长老已注意到山道上的动静，枯瘦的手掌猛地按在腰间长剑上，厉声喝道：
“来者何人？此地乃我九剑宗禁地，非本门弟子不得靠近！”
他正欲抬步上前，身后突然窜出两名青衫弟子，手中长剑“唰”地出鞘，交叉挡在路前。
其中一人怒目圆睁：“再敢前进一步，休怪我等剑下无情！”
“打一架？”洛天羽轻笑一声，指尖在腰间玉佩上轻轻敲了敲，“你们确定要动剑？”
话音未落，他身形突然一晃，原地竟留下一道残影。
那两名青衫弟子只觉眼前一花，手腕便被一股绵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道扣住，“哐当”两声，长剑脱手坠入山崖。
“什么？”灰袍长老瞳孔骤缩，猛地拔剑出鞘，青灰色的剑气如潮水般涌来：“放肆！”
洛天羽足尖在崖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轻轻一点，身形如惊鸿般掠过剑气，反手一掌拍在长老剑脊上。
那柄淬炼了三十年的精钢长剑竟弯成了满月，长老虎口震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剑柄。
“九剑宗的待客之道，就是对客人动刀子？”
他落在竹屋前的空地上，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土。
灰袍长老捂着震麻的手臂，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周围的弟子们见状纷纷拔剑，寒光闪烁间，数十柄长剑已如密林般围拢过来，青衫弟子们结成剑阵，剑尖齐齐指向洛天羽咽喉。
灰袍长老抹了把虎口的血，沉声道：“仗着几分身手便敢闯我九剑宗禁地，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今日便让你尝尝，我九剑宗‘七星连环阵’的厉害！”
洛天羽环视一周，见那些弟子虽面色紧张，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显然是演练过千百遍的杀阵。
他忽然笑了，单挑打不过就上人数压制。
话音未落，最前排的弟子已率先出剑，七道剑光如流星般织成网，直扑面门。
洛天羽足尖点地，身形陡然下沉，避开剑锋的刹那，双掌如穿花蝴蝶般探出，精准扣住两名弟子手腕。
只听“咔嚓”两声脆响，那两人痛呼着跪倒在地，长剑脱手飞出。
“破阵！”灰袍长老怒喝，剑阵瞬间重组，剑气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光墙。
洛天羽却不退反进，身形在剑光缝隙中游走，指尖偶尔在剑脊上一弹，便有弟子握不住剑，痛得闷哼。
不过片刻，已有七八人倒地，剑阵出现松动。
“竖子猖狂！”
一声怒喝自人群后炸响，五道灰影如鬼魅般掠出，落地时已在洛天羽身侧布成五星方位。
五人皆是长老打扮，腰间长剑同时出鞘，五道凝练如实质的剑气冲天而起，
竟在半空交织成一只巨大的青色剑网，朝着洛天羽当头罩下。
洛天羽瞳孔骤缩，只觉周身空气陡然凝固，那剑网尚未落下，凛冽的锋芒已割得他脸颊生疼。
他足尖猛跺地面，想借反冲力后退，却发现双脚竟似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五人气息相连，竟以自身修为布下了锁灵阵！
“艹，堂堂长老，居然还在背后玩阴的。”
“九剑归一，镇！”
五名长老齐声低喝，剑网骤然收紧。
洛天羽仓促间双掌齐出，运起十成功力拍向剑网，却只听得“嗡”的一声闷响，
掌力撞上剑网便如泥牛入海，反被震得气血翻涌。
“噗——”
一口鲜血自嘴角溢出，他身形踉跄着后退半步。
为首的灰袍长老眼神冰冷，长剑前指：“擅闯禁地，伤我弟子，便该有此下场！”
其余四人剑势再催，剑网收得更紧，几乎要将洛天羽的衣衫割碎。
洛天羽抹去唇边血迹，眼中却燃起一丝桀骜：“五人联手才困住我？九剑宗的脸面，就这么不值钱？”
“放肆！”灰袍长老怒喝一声，眼神扫向周围弟子，“还愣着做什么？此人冥顽不灵，给我废了他！”
话音刚落，那些倒地的弟子已挣扎着爬起，连同未受伤的青衫弟子一起，纷纷挺剑上前。
数十柄长剑寒光闪烁，从四面八方刺向被剑网困住的洛天羽，剑风呼啸着割裂空气，连崖边的碎石都被剑气震得簌簌滚落。
洛天羽身处重围，左臂已被剑网边缘扫中，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渗着血。
他咬紧牙关，猛地旋身，用后背硬生生扛住两名弟子的剑锋，借着这股冲力撞向侧面的长老。
“砰！”
那名长老猝不及防被撞得后退两步，剑网顿时露出一丝缝隙。
洛天羽眼中精光一闪，正欲突围，后腰却被另一柄长剑刺中，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洛天羽闷哼一声，反手抓住刺中自己的剑刃，任凭掌心被割得血肉模糊，硬是将剑身掰断。
断裂的剑尖带着血珠飞射而出，擦着一名弟子的耳畔钉入崖壁，那弟子吓得脸色惨白，握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可更多的剑刃仍在逼近，剑网的压力越来越重，他的动作渐渐迟滞，染血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却依旧死死盯着那群人，眼神里的桀骜半分未减。
“七玄出，”洛天羽喉间溢出一声低喝，染血的右手猛地拍向腰间。
只听“哐啷”一声龙吟，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突然自他袖中窜出，剑身流转着七道暗金色纹路，刚一现身便卷起漫天狂风。
那些刺来的长剑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竟齐齐朝着七玄剑偏折而去，“叮叮当当”撞成一片。
“哼，不过是仗着神兵之利！”
为首的灰袍长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自己长剑上。
那柄普通长剑竟瞬间泛起红光，剑身上浮现出繁复的符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诸位师弟，结镇岳阵！”
其余四名长老对视一眼，纷纷效仿，以精血催动剑势。
五人长剑同时指向地面，五道血色剑气如藤蔓般钻入岩层，整座峰顶竟微微震颤起来。
洛天羽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一股磅礴的土黄色气浪自地底喷涌而出，硬生生将七玄剑卷起的狂风压了下去。
“噗！”七玄剑被气浪撞得嗡鸣不止，洛天羽握剑的虎口再次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滴落。
他只觉一股山岳般沉重的力量压在肩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七玄剑的暗金纹路竟黯淡了几分。
“镇！”五名长老齐声暴喝，血色剑气与土黄色气浪交织成巨大的囚笼，将洛天羽和七玄剑一同罩在其中。
任凭洛天羽挥剑猛砍，那囚笼却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
逼得他不得不节节后退，后背几乎贴在了竹屋的墙壁上。
“九剑宗的镇山阵法，岂是你一柄灵剑能破的？”
为首长老喘着粗气，眼神却带着胜券在握的冷傲，“今日便让你尝尝，什么叫绝望！”
“绝望？”洛天羽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苍凉，又藏着几分睥睨。
他缓缓抬起左手，掌心竟泛起一层朦胧的银白光华，那光芒流转间，仿佛有无数岁月碎片在其中沉浮。
“你们可知，这九剑山脉的岩层里，藏着多少被时光磨平的剑痕？”
话音未落，他左掌轻轻按在那血色囚笼上。奇异的一幕发生了——原本坚不可摧的气浪囚笼，
竟如被风化的岩石般迅速变得斑驳，血色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连五名长老剑上的符文都开始褪色。
“这……这是什么功法？”
为首的长老脸色骤变，只觉自己灌注在阵法中的精血竟在飞速流逝，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抽走了数十年修为。
“岁月大道，不可逆，不可挡。”
洛天羽眼神平静，左掌推动间，囚笼上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你们用精血催阵，不过是在透支寿元。如今被时光反噬，怨得了谁？”
“咔嚓——”
一声脆响，囚笼终于崩碎。
五名长老如遭重锤，齐齐喷出一口黑血，身形摇晃着后退，头发竟在瞬间白了大半。
他们望着洛天羽掌心那抹银白光华，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七玄剑趁势嗡鸣，剑身上的暗金纹路重新亮起，卷起的狂风中，仿佛能听见岁月流淌的声音。
竹屋那扇紧闭的木门突然无风自动，一道苍老却带着无上威压的声音从中传出，如同惊雷炸响：
“放肆！”
话音未落，一道肉眼难辨的青芒自门缝中射出，所过之处空气尽数凝滞，连七玄剑卷起的狂风都被生生压下。
洛天羽只觉后心一凉，一股远超五长老合力的恐怖剑压当头罩下，仿佛整座九剑山脉都化作一柄巨剑，要将他碾成齑粉。
“是宗主！”灰袍长老们又惊又喜，齐齐跪倒在地。
洛天羽瞳孔骤缩，仓促间回剑格挡。
七玄剑与那道青芒相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剑身七道金纹竟齐齐黯淡，
他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崖边的石壁上，“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襟。
“在本座的九剑归一面前，皆是虚妄！”
竹屋内的声音带着彻骨寒意，“擅闯禁地，伤我长老，今日便让你葬身此处，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第二道青芒接踵而至，这一次青芒中裹挟着九道细微剑光，如毒蛇般缠向洛天羽周身要害。
他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四肢百骸都被那股剑压锁住，连七玄剑都似有千斤重，竟抬不起来。
洛天羽望着那越来越近的青芒，眼中桀骜未灭，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祈月大姐……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