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见底的河水自西向东缓缓流过。
不远处一个用树枝、稻草啥的搭建起来的草棚下。
林菀从挎包里拿出离婚申请书，递给王富贵，放缓了语气。
“一直闹下去对你也不好，这份离婚申请书你签了吧。”
王富贵一听她说起这事就来火。
他从来没有想过林菀会让他在外人面前这么下不来台。
村里的女人最是嘴碎，刚才在裁缝铺里发生的一切。
不出两天，就会闹的整个公社都知道。
他瞅着林菀，感觉自己好像完全看不懂她了。
以前在他面前最是唯唯诺诺又忍气吞声的女人。
被王龙砸了一下就跑回了娘家。
她父母不同意她离婚，她居然大闹娘家，还搬了出去独自居住，最后更是把父母弄去了沙场劳改。
现在自己都不跟她计较了，亲自跑来接她回去，她不仅不回去，还当众提离婚，让自己难堪。
果然没文化没见识的乡下粗鄙妇人就是不行。
林菀见他不接离婚申请书，也不说话。
她伸手把离婚申请书在王富贵面前的木桩上摊平，另一只手又从挎包里摸出一块橡皮擦，将离婚申请书压好，继续说。
“你找我做媳妇，说的好听点是明媒正娶。
实际就是给你家四个孩子和你爸妈找一个免费保姆。
我们俩谁都不满意谁。
我给你们家做了七个月保姆，你给了林铁军和陈红霞一百块彩礼。
现在城里保姆一个月二十块钱，人家干的活比在你们家轻松多了。
其他什么都不说了，我们就互相抵消，好聚好散吧。”
王富贵盯着林菀，眸色越来越深。
他可算听明白了，闹了这么大一圈，又是跑回娘家，又是发电报叫他回来的。
合着就是不想伺候他爸妈和四个孩子呗。
闹离婚也就算了，听这个意思是觉得自己亏了，还想要我补钱给她呗，真是长本事了。
他不由得冷笑出声，满脸都是不屑。
这就是当初他从那么多姑娘里头精挑细选出来的媳妇......
林菀不管王富贵怎么想，直视着他的双眸，一只手按在离婚协议书上，嘴里仍在说着。
“你签个字，我们去找书记盖个章，然后去公社把离婚手续给办了。
祝你早日找到心仪的有工作有学问。
既能跟你花前月下，呤诗作对。
又能把你们这一大家子老老小小伺候得妥妥帖帖的城里姑娘当媳妇儿。”
听到林菀说出这番祝福，王富贵的怒气消散了不少。
眉目间也变得温柔起来。
转念又觉得有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
随后，狠狠地瞪着林菀，从牙缝中一字一句地挤出来。
“林菀，你还有脸了是吧。”
说完这话，他站起身来就打算离开。
林菀好不容易才等到王富贵回来，这事可不能就这么耗下去。
她一把抓起桌上的离婚申请书，跟着王富贵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王富贵，你要不怕接下来我说的事情村里都知道，你就走。
这个婚你不离也得离，你没得选。
我在你们家好歹待了大半年了。
你们家的富贵，是因为李桂花给你起了这个名字才有的，她天天都在村里说吧。
除了这个，其他的一些该说不该说的也说了不少吧。
你觉得我要是去闹，李桂花会不会被送去劳改？
还有，你的工资不够你们一家老小的花销吧？
我写举报信到江宁政府，你能顶得住上面来查吗？
如果这些你都不担心，都有法子摆平。
那行，我也不怕跟你耗着。
你们家我是不会回去的，更加不会再去伺候你们一家七口。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时候看谁耗得过谁。”
王富贵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回过头来看向林菀，眼神里全是凶狠。
林菀知道他这是心虚了，她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地仰着头，继续紧紧盯着王富贵说道。
“离婚是我提的，真要说起来，你也是受害者。
就算村里那些人在背后说闲话，也只会说我的不是。
我还是那句话，我本来就没想跟你闹的这么难堪，我只想和平离婚。
如果你不签字、不同意离婚，那我就往死里闹。
我顶多背一个不好的名声，刚好名声这东西，我现在不在乎。
反正到时候革职被调查，被送去沙场劳改的肯定不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