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傅琦雪站在回廊转角,手中的银铃串无意识地绞紧了又松开。她看着南星端着药碗走进傅星沅的屋子,那扇雕花木门开合的瞬间,她清楚的看见南星俯身为榻上的人掖被角的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
这不该是这样的 ……
她记得多年前那个雨夜,南星浑身是伤地跪在她面前,是她收留了他。可仅仅三日,这个奴隶就在见到傅星沅的第一眼时,主动请求成为对方的药奴。
那时她还能安慰自己,弟弟性子恶劣,南星迟早会后悔。可如今……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傅琦雪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神殿。她的裙摆拂过石阶,银铃轻响,仿佛她仍是那个圣洁无垢的圣女。
“大祭司。”她微微垂首,声音轻柔似叹息,“近日……我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
大祭司抬眼看她,苍老的眼底藏着审视:“什么传言?”
傅琦雪咬了咬唇,像是难以启齿:“有人说……弟弟和他的药奴……关系不洁。”
她顿了顿,又急忙摇头,“但我相信弟弟不会这样的,一定是有人恶意中伤。”
大祭司眉头皱得更深:“星沅性子桀骜,但行事向来有分寸,怎会与药奴……”
“是啊,我也这样想。”傅琦雪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绣纹,“可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说南星夜夜宿在弟弟房里,甚至……戴上了银饰。”
她抬眼,眸中水光盈盈,“大祭司,您说,会不会是南星蛊惑了弟弟?毕竟他来历不明……”
大祭司沉吟片刻,缓缓道:“此事若真,有损南疆声誉。若假,也该查清源头。”
傅琦雪轻轻点头,声音低柔:“我会劝弟弟多加注意的,只是他性子倔,怕是不听我的……”
她走出神殿时,夜色已深。廊下的风灯摇曳,映出她唇角一抹极淡的笑意。
谣言像毒藤般疯长,三日后,长老们齐聚议事厅,面色凝重。
“星沅那孩子虽性子古怪,但从未做过出格之事,怎会与药奴……”
“可那药奴确实戴上了银铃,若非关系特殊,怎会如此?”
“圣女先前还来求情,说相信弟弟不会做这种事,可……”
傅琦雪站在厅外,听着里面的议论声,指尖轻轻抚过腕上的银镯。她转身走向药园,远远看见南星正弯腰采摘毒草,颈间的银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缓步走近,声音温柔似水:“南星。”
南星回头,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傅琦雪仿佛没察觉他的敌意,轻声道:“近日有些不好的传言,我担心弟弟受影响,你……能不能暂时避一避?”
南星冷笑:“圣女这是在命令我?”
傅琦雪摇头,眼中浮现担忧:“我只是怕弟弟被人误会。你知道的,他一向不在意这些,可流言伤人……”
“流言?”南星眯起眼,“谁传的?”
傅琦雪微微后退半步,像是被他吓到:“我、我也不清楚,只是听长老们提起……”
南星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嗤笑一声:“圣女若是真关心主人,不如管好自己。”
傅琦雪眼眶微红,声音轻颤:“我只是不想弟弟被人诋毁……”
南星懒得再理她,转身离开。
傅琦雪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指尖缓缓收紧。
当夜,傅星沅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把玩着一枚银铃,听着南星复述白日里傅琦雪的话,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她倒是演得尽心。”
南星单膝跪在榻边,握住他的手:“主人要处理她吗?”
傅星沅懒懒地瞥他一眼:“急什么?”他指尖轻点南星的眉心,“让她再蹦跶几日。”
南星低笑,俯身在他指尖咬了一口:“都听主人的。”
翌日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去,傅琦雪便带着亲手熬制的药膳来到傅星沅的院落。她今日特意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衣服,额间坠着一朵蓝铃花,看起来格外清丽脱俗。
“弟弟,我炖了雪莲羹,最是养气。”她轻轻叩门,声音柔得像三月春风。
屋内,南星正为傅星沅梳发。听到这声音,他手上力道不自觉地重了几分,扯断了几根青丝。
傅星沅吃痛,反手就拍了他一巴掌:“找死?”
南星连忙俯身认错,却趁机在他耳边低语:“主人,要不要我去打发她?”
傅星沅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让她等着。”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傅琦雪端着食盒的手已经微微发颤,却仍保持着完美的微笑。直到日头渐高,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姐姐怎么来了?”傅星沅披着件紫色纱衣,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上新鲜的咬痕。
傅琦雪瞳孔微缩,却假装没看见,温声道:“听说你最近研制新毒辛苦,特意...”
这时南星从里间走出,颈间赫然戴着一枚崭新的银项圈,上面刻着与傅星沅腰间玉佩相同的纹路。
“主人,药煎好了。”南星看都没看傅琦雪一眼,径直将药碗递到傅星沅唇边。
傅星沅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皱眉:“太苦。”
南星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蜜饯备好了。”
傅琦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强撑着笑容:“弟弟与药奴...倒是亲近。”
傅星沅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姐姐今日来,就为说这个?”
傅琦雪连忙摇头:“不是的。只是...”她欲言又止,“近日寨子里有些闲言碎语,我怕影响弟弟声誉...”
“哦?”傅星沅接过南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什么闲话?”
傅琦雪咬了咬唇,像是难以启齿:“有人说...说弟弟与药奴行为不端,我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大祭司那边...”
南星突然冷笑一声:“圣女倒是消息灵通。”
傅琦雪眼眶瞬间红了:“我只是担心弟弟...”
“担心?”傅星沅突然起身,紫衣翻飞间带起一阵药香。他走到傅琦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姐姐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傅琦雪心头一跳,强自镇定:“弟弟这是何意?”
傅星沅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笺,轻轻拍在她手中的食盒上:“姐姐的心腹阿兰,昨夜去了大祭司府上三次呢。”
傅琦雪脸色刷地白了。她当然知道阿兰去做什么,因为是她让阿兰去散布谣言的。
“我...我不知道...”她泫然欲泣,身子摇摇欲坠。
南星嗤笑一声,上前揽住傅星沅的腰:“主人,早膳要凉了。”
傅星沅顺势靠在他怀里,漫不经心道:“姐姐回吧,这雪莲羹...还是留着自己喝的好。”
看着紧闭的房门,傅琦雪终于维持不住表情。她死死盯着那扇门,仿佛要透过门板看清里面的人。
“傅星沅...”她轻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