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自己这个皇叔有多么冷血无情。
战场上跟了自己七八年的兄弟说杀就杀,自己母亲留下的乳母也能下狠手,分明就是个没有心的疯子!
檀玉怎么就不懂呢?
若靖王有一日厌烦他了,他的下场和街边被遗弃的狗有什么区别?
薛长忱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檀玉的背影。
阿玉,你别怪我心狠,我只是想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夜晚。
营地烧起数道篝火,众人分散围在一起,篝火上烤着白日里猎得的野味。
檀玉坐在软垫上,嘴里吃着靖王用刀削给他吃的苹果,火上是拔了毛的山鸡和野兔,顾九负责转签子。
前几块都很甜,乍一吃到酸的,檀玉眉头皱起来,泛酸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可是看着手里的另一半,他又不舍得扔,正准备硬着头皮吃下,结果刚碰到嘴唇,那半块酸苹果就被一只手截获。
檀玉:?
他不可置信地扭头去看,就见薛奉雪自然而然的把那半块他咬过的酸苹果放到嘴边,面不改色地吃下。
没错,面不改色。
檀玉瞬间肃然起敬,对靖王殿下超出常人的味觉感到由衷的敬佩。
因为这苹果已经酸到发涩,要不是教养不允许,他都想直接吐出去。
而从吃到一块酸苹果以后,靖王在把苹果削好递给他之前,都会自己削下一小块尝尝。
甜的给檀玉,酸的自己吃。
檀玉越吃越不好意思,觉得这样实在是对薛奉雪不公平。
他的每块苹果都甜,靖王的每块苹果都酸。
于是下一块苹果递过来时,檀玉把那块苹果递到了薛奉雪嘴边。
咔嚓。
甜丝丝的苹果味在唇间萦绕,靖王吃着檀玉亲手喂的苹果,眼底的神色却愈发深沉。
嗯……
是一些檀玉看不懂的东西。
萧羽正好坐在檀玉他们篝火的旁边,面前烤好的鹿肉都不香了。
他垂眸,把那块鹿肉摔回盘子里。
这可吓坏了烤肉的那个公子哥,他能成为小侯爷的朋友完全是靠巴结,这下吓得脸色都白了。
“小侯爷?这是怎么了?可是在下的手艺入不了您的法眼?”
萧羽抬起眼皮,站起身:“跟你没关系。”
他也想吃苹果而已。
当然,如果是靖王妃亲口咬过的就更好了。
烦。
参加宫宴对他的男小三大业根本没什么帮助!早知道射箭的时候多展示展示好了,最起码能给檀玉留个好印象。
经过多方调查,主要是源于他爹的消息灵通,他成功得知了心上人的名字。
檀、玉。
他确实像一块纯洁无瑕的美玉。
萧羽离开篝火,正准备去解手,就见不远处专管伙食的营帐外有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瞬间警惕,隐入暗处细细观察。
看身形和走路姿势,是三个西域人。
他们不在营地里跟自己的主子待在一起,来这是想干什么?
确保他们离开后,萧羽等了片刻,才上前查看。
营帐内不知为何无人看守,桌上放着等下要上给每个人的酒以及几排调料罐。
前几坛子酒都没有拆封的痕迹,那这问题就出在这调料上了。
萧羽一一打开查看,直到发现一罐调料里有着奇怪的辛味。
……他皱了皱眉。
萧羽天生嗅觉强,这辛味若让正常人分辨,根本就闻不出来。
他爹开玩笑说他简直就是当狗的一把好手,曾经萧羽不屑一顾,现在萧羽觉得他爹简直就是天才。
按照尊卑顺序分,这罐应当是要分给靖王的。
所以,那群西域人想报复靖王?
很快,萧羽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不对。
靖王并不贪口欲,就像白日里的宫宴,若是有心留意,就会发现靖王在吃东西时极其挑剔。
味道重的不吃,太咸太辣的不吃,唯独动那几筷子还都是靖王妃给夹的。
相反,喜欢吃这些、且从不浪费的只有一个人
——檀玉。
萧羽脸色瞬间沉下去。
靖王不敢得罪,就去报复人家的王妃……
这群小人!
萧羽不敢确定那三个西域人加的这东西有什么影响,便将那罐调料取出一些用纸包好,将那下了东西的调料倒在地上,又假装不小心碰倒了几罐。
他抬手招来个路过的太监,挠挠头道:“这位公公,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来这取酒,不小心把调料碰到地上了。”
几罐调料而已,那太监哪敢承定远侯府小侯爷的歉,赶忙点头哈腰,战战兢兢将人请了出去。
紧接着,萧羽便假装醉酒,晃晃悠悠走到茅房附近。
趁着四周无人,他掏出纸包,抠出一点粉末。
环顾四周,墙边一条无毒的蛇吐着信子爬过。
萧羽挑眉,伸手按住那蛇的七寸,掐住脑袋迫使那蛇张开嘴,粉末立刻弹进蛇口。
被迫吃了一口调料的蛇:???
萧羽捏着手里不断扭动的蛇,满脸嫌弃地把它丢到空地上。
在茅房附近游荡,想来也不是什么有出息的蛇。
那蛇起初没什么反应,可是到后面,却开始难耐的在地上乱滚乱蹭。
大概几息之间,那蛇开始在锋利的碎石上打滚,蛇鳞大片脱落也不罢休,腹下鳞片也缓缓打开。
萧羽瞳孔猛缩,瞬间明白了这药粉的作用之一。
人如果误食,除了会这样,恐怕还会全身大面积红肿。
这药粉有毒。
那几个西域人打的居然是这样肮脏的算盘,难道就没有点别的手段了么!
萧羽怒极反笑,蹲下身抽出匕首结束了蛇的痛苦,而后站起身,素来阳光明媚的脸上此刻半隐在黑暗里,竟有些平白的阴森。
*
“这是什么?”
檀玉低头嗅了嗅杯子里的清液。
他张开嘴。
啊——
让我尝尝。
薛奉雪伸手抵住檀玉跃跃欲试的嘴唇,冷下脸,沉声道:“怎么还不长记性?”
“这酒比万华楼的梅子酒烈,你不能喝,坐直,好好吃你的兔肉。”
檀玉听见了。
但檀玉装作听不见。
他就眨着那双无辜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男人。
“真的不给我喝吗?可是我想喝……王爷,给我尝尝吧,就一点。”
他整个人都被那酒香馋的快要坐进靖王怀里了,偏偏自己还不自知,扒着靖王大腿求人。
“王爷王爷,求求你求求你,就喝一杯。”
他那双绿宝石似的猫眼微微扩大,视线随着靖王手里的酒杯来回转,猩红的舌尖无意识舔过红艳艳的嘴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上辈子明明不好这口,可现在一看见酒就走不动路。
薛奉雪指尖捏住檀玉的脸颊,揉了揉:“听话。撒娇有用么?不能喝就是不能喝。”
“为什么为什么?没用吗?那我喝一点也不行吗?求求你也不行吗?”
薛奉雪似乎有点无奈,他只好在檀玉殷切的目光中仰头将酒吞下,
紧接着勾住檀玉的腰把他抱起来,在无人看见的角度轻轻亲了亲那张漂亮柔软的嘴唇。
檀玉尝到了嘴巴上的一点酒液,眼睛一亮,更是不依不饶起来。
靖王终是被磨的有些生气,压低声音无奈道:“今晚要在营地过夜,这帐篷外来来往往全是巡逻之人。”
檀玉动作一顿,有点不明所以。
“……所以呢?”
这和他喝酒有什么关系?
所以?
薛奉雪垂眸,大手捂住檀玉的下半张脸,俯身凑近,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
“宝宝,你喝醉时缠人的程度,还要本王提醒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