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喜悦,像是冲破堤坝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心脏。
她强忍着上扬的嘴角,维持着自己怯懦的人设,将怀里的女儿又往他那边送了送,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仿佛是怕惊扰了眼前的神只。
“她……她好像饿了。”
这句话,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地,落在了那片微妙而紧绷的氛围中。
怀里的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又或许是真的饿了,哭声渐渐止住,转而变成了委屈的哼唧,小小的脑袋在乐清怀里拱来拱去,寻找着食物的来源。
这幅画面,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气息。
如此的鲜活,如此的真实。
与银虎身上那股非人的、神性的、冰冷的死寂,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银虎的目光,在乐清和女儿之间来回移动。
他那如同雕塑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乐清知道,他那古井无波的心湖,已经被她投下了一颗又一颗的石子,涟漪正在一圈圈地荡开,再也无法恢复最初的平静。
她心中窃喜,决定再加一把火。
她抱着女儿,身体没有离开,反而又贴近了一点,几乎是半靠在了他的身上。
她仰起头,用一种全然信赖,又带着几分祈求的目光看着他,声音放得更软,更轻。
“你……能帮我拿下旁边的奶果吗?”
奶果就在火塘边不远处的石台上,那是她昨天采摘回来的,特意放在最顺手的地方。
对乐清来说,这个距离,不过是弯腰伸手的功夫。
但此刻,她却选择了一种最迂回,也最考验人心的方式。
这个请求,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
它不是命令,而是一种示弱。
它在无声地传递一个信息,我需要你。
银虎的视线,从她那双带着祈求的眼眸,缓缓下移,落在了她指向的方向。
那个圆滚滚的,散发着淡淡香甜气息的奶果。
他的身体没有动。
那双墨色的瞳孔里,依旧是化不开的冰冷和漠然。
时间,仿佛又一次凝固了。
乐清的心,再次被高高地悬起。
她知道,自己正在挑战一个神化生命体的底线。
每一次试探,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刚才的肢体接触,或许是出于血脉本能的被动接受。
他会回应吗?
就在乐清的呼吸都快要停滞的时候,那个如同雕塑般的男人,终于动了。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僵硬和迟滞。
仿佛一具尘封了万年的古老机器,在第一次尝试着运转自己的齿轮。
他那只没有被乐清倚靠的手臂,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抬了起来。
然后,伸向了那个奶果。
他的动作很慢,慢到乐清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手臂上每一寸肌肉的细微颤动。
那不是因为虚弱,而是一种极度的不协调。
是神性的理智,与身体的本能,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角力。
最终,本能,再一次占据了上风。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奶果。
一股冰凉的气息,瞬间将那个小小的果实包裹。
乐清甚至看到,奶果的表皮上,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他拿起了奶果,手臂收回,却没有递给乐清。
而是就那么拿着,悬停在半空中。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到了乐清和她怀里的孩子身上,那双深邃的瞳孔里,困惑之色更浓。
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乐清心中狂喜,但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她知道,现在是乘胜追击的最好时机!
她没有去接那个奶果,而是将怀里已经开始满足地吮吸着手指的女儿,整个身体都转向他,做出一副要喂奶的姿态。
同时,她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身边同样在襁褓中,开始有些不安分地扭动身体的儿子。
“小宝也饿了呢。”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无奈,“我……我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
这句话,成功地让银虎的注意力,从女儿身上,转移到了另一个小生命身上。
那是他的儿子。
与女儿一样,身上流淌着他最直接的血脉。
也许是感受到了父亲那磅礴而陌生的气息,原本只是有些不安分的男婴,突然“哇”的一声,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一下,仿佛是在银虎那已经混乱的脑子里,又扔进了一颗炸弹。
一个哭,已经让他心烦意乱。
两个一起哭,那股源自血脉的守护本能,像是被彻底激活的火山,在他的体内疯狂地奔涌,冲击着他那神性的理智。
他周身那股冰冷而稳定的气息,再一次出现了剧烈的紊乱!
乐清看准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将怀里的女儿小心翼翼地调整好姿势,让她能自己抱着奶果啃咬,然后,她看向银虎,目光中充满了无助和恳求。
“我……我的身体还没恢复,需要出去采些草药,”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并非全是伪装,面对一个随时可能失控的SSS级存在,恐惧是真实的,“你……你能帮我照看一下小宝吗?就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这句话,乐清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已经不是试探了。
这是交付。
是将他们之间最脆弱,也最珍贵的连接点——他们的孩子,交到他的手上。
这是一个疯狂的赌博。
赌注,是儿子的安全,是她和他之间,那刚刚建立起来的一丝微弱联系。
银虎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她,又看了看她身边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儿子。
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那张俊美如神只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可以被称之为“烦躁”的情绪。
乐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屏住呼吸,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就在她以为自己这次玩脱了,对方会拒绝,甚至会因为被冒犯而暴怒的时候。
银虎动了。
他将那个沾染着他冰冷气息的奶果,轻轻地,放在了女儿的怀里。
然后,他那双足以撕裂空间的手,朝着他们的儿子,伸了过去。
他的动作,依旧是僵硬的,笨拙的,带着生疏。
他不是在抱一个婴儿,更像是在接收一个棘手的,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物品。
当他的手,触碰到包裹着儿子的柔软兽皮时,男婴的哭声,竟然奇迹般地,停顿了一下。
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同出一源的血脉气息,虽然冰冷,却让他感到莫名的安心。
他停止了哭泣,只是睁着一双和银虎一模一样的墨色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高大的,陌生的“东西”。
乐清抓住这个机会,果断地,将儿子整个抱起来,轻轻地,放进了银虎那略显僵硬的怀抱里。
“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