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黑暗像是凝固的墨汁，吞没了所有光线。陆骁的脚步在碎裂的地砖上碾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惊醒了沉睡的某种东西。
他停下脚步，抬手示意身后的众人噤声。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腐烂混合的气息，墙壁上的裂缝中渗出不明液体，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唐翎下意识握紧拳头，蓝色火焰在掌心跃动，照亮了前方几米范围内的景象。
一片死寂。
骨蝉率先打破沉默，外殖装甲在他身上展开，骨骼状的外壳覆盖全身，关节处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向前迈出一步，装甲稳稳踩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像是宣告他们的存在。
“走吧。”他说。
众人陆续跟上，步伐紧凑但有序。苏泠走在队伍中间，手臂隐隐作痛，那是使用时溯者后留下的代价。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刻下的正字，已经是第两百一十七道——
可她却记不起前两百一十六次轮回的模样。
“裴策，你那边有动静吗？”江璃低声问。
裴策站在队列末尾，眉头微皱，眼神游离不定，“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不是敌人，至少不是刚才那种。”
“什么意思？”钟离熵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它们不打算现身。”裴策缓缓说道，“只是观察，就像……在评估我们。”
“评估什么？”唐翎问。
没人回答。
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骨蝉突然停下脚步，抬起手臂挡在身前，“来了。”
一道黑影从天花板垂落，像是一根细长的触须，在空气中轻轻摆动，末端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它没有直接攻击，而是在他们头顶盘旋，仿佛在试探。
“别动。”陆骁低声警告，“让它过去。”
那根触须缓缓掠过众人的头顶，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它不是来杀我们的。”裴策说，“是来确认我们是否通过了测试。”
“测试？”江璃冷笑，“谁定的规则？”
“不知道。”裴策摇头，“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地方……并不希望我们死。”
“那就更麻烦了。”钟离熵轻声道，“它想让我们活着，说明后面还有更大的考验。”
继续前行的路越发狭窄，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符号，与之前在敌人胸口发现的黑色立方体表面图案相似。江璃用手指轻轻摩挲那些符号，冰冷刺骨。
“这些符号……”她皱眉，“我在某个地方见过。”
“在哪？”陆骁问。
“还不确定。”她摇头，“可能是实验室的数据残片。”
“那就记下来。”裴策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将墙上的符号一一描绘。
队伍继续深入，环境愈发恶劣。地面湿滑，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金属碰撞声，像是某种机械装置正在运转。
骨蝉的装甲持续展开，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回。他的动作依旧敏捷，但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低语着什么。
“你还好吗？”苏泠靠近他，小声问道。
“没事。”骨蝉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我只是……听到了声音。”
“什么声音？”
“骨头的声音。”他舔了舔嘴唇，“它们在叫我。”
苏泠心头一紧，却没有再问。她知道，骨蝉的装甲每多维持一分钟，他就离真正的“异化”更近一步。
“再撑一会儿。”她说，“等找到安全点，就让你休息。”
“好。”骨蝉点头，继续向前。
前方的空间忽然开阔起来，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出现在众人眼前。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类似电路板的纹路，中央则是一座半塌的平台，平台上立着一根断裂的金属柱，柱子底部嵌着一块发着幽光的晶体。
“那个是……”江璃睁大眼睛，“能量节点？”
“不像。”裴策走近几步，仔细观察，“更像是……主控核心。”
“主控？”唐翎皱眉，“这里难道还有更高层级的系统？”
“很有可能。”裴策点头，“之前的敌人只是筛选机制的一部分，真正的核心……或许就在这个地方。”
“那还等什么？”钟离熵伸手按在金属柱上，尝试激活它。
下一秒，整个空间剧烈震动，墙壁上的纹路骤然亮起，投射出无数光点，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庞大的网络图谱。
“这是……”裴策瞪大双眼，“数据结构图？”
“里面的信息量太大。”钟离熵咬牙，“我读不懂。”
“我能。”江璃走上前，指尖轻轻划过投影，“这些是我以前在实验室接触过的基因编码模型。”
“你是说……这里藏着某种生物实验的核心资料？”陆骁问。
“不止。”江璃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上面记录的，不只是实验数据……还有……名单。”
“名单？”裴策追问。
“是人名。”江璃指着图谱中的一串字符，“你们看这个编号……和我们身上的烙印一致。”
众人顿时脸色一变。
“也就是说……”苏泠喃喃，“我们早就被记录在这张图谱上了？”
“或者说……”裴策缓缓开口，“我们根本就是这个系统的一部分。”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就在此时，大厅四壁的纹路忽然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一道低沉的嗡鸣声响起，像是某种装置被重新启动。
“快撤！”陆骁大喊。
但已经太迟了。
一道银白色的光束从天而降，精准地照在江璃身上。她的身体猛地僵住，瞳孔收缩，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江璃！”唐翎冲上前扶住她。
“我……看到了……”江璃喃喃开口，声音虚弱，“一个女人……她在看着我们……”
“谁？”陆骁问。
“我不知道……但她……”江璃艰难地抬起头，望向大厅深处，“她在那里……等着我们。”
话音刚落，她的身体猛地一震，整个人软倒在唐翎怀里。
与此同时，大厅角落的阴影中，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猩红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