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石头带着迷茫,看着面前的医生拿着一个铁玩意往他耳朵上套,套了一会后,又拿出镊子等技术工具在他耳朵里掏来掏去。
很疼,想跑。
但爸爸的手紧紧的抓住了胳膊,陈石头就有了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
“好了!”
当这个声音传到陈石头的耳朵里时,他愣住了,这已经遗忘了太久的体验,让他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以至于还是呆呆的。
陈满仓看着儿子一动不动,马上就急了:“医生,他咋没反应啊?”
医生对于这种情况也是驾轻就熟,伸出手掌就在陈石头左耳上方狠拍了一下:“看,他对声音有反应,只是一时没法适应罢了,慢慢适应吧。”
陈石头那沉寂了几十年的记忆开始被逐步的唤醒,从八岁就失去的东西虽然已被遗忘了太久,但终究还是没忘完,他看着面前激动的陈满仓,试探的开口喊了一声:“爸?”
陈满仓一瞬间泪流满面,他张大嘴巴想应,却说不出一声话语,只是握住医生的手,连连摇动。
医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继续嘱咐:“这种以前有听力的孩子恢复起来很快的,特别是语言功能,学过就不会忘,以后记得每三年换一次电池,还有有什么不舒服就来复诊,十年或者十五年来更换一次助听器,若使用的时候没杂音,也可以继续用,毕竟是进口货,管的时间长……”
陈满仓带着石头千恩万谢地出了门,拉着李阳的手,老泪纵横的憋出来了一句话:“李阳兄弟,今天必须我请客!”
李阳盛情难却,也知道两人激动成这样,确实需要喝点东西冷静一点,就带这两人下了馆子,顺便了解下中县的情况。
在酒桌上,李阳得知了中县更多的细节,赵红兵这家伙已经越来越有大将风度,不但所有小商小贩有矛盾都找他调解,他还开始配合联防,划分摆摊的区域和时间。
这不就是后世的发投总包吗?政府把公共区域的摊位包给发展投资公司总包,总包统一规划组织维护,这小子还挺超前。
陈雪梅不仅仅只是在乡下收东西,她开始自己读一些养殖书,还接触了不少县里的学生,对养殖业一副兴趣浓厚的样子,看来中县的大型养殖场可能会提早好几年出现。
李阳原本担心的货源问题,再过几年估计就不用担心了。
谈谈说说再加上喝酒,时间总过得很快,等陈满仓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回去已经有些来不及了,也就半推半就下被李阳带回店里睡觉。
店里早就关门了,打开门后,陈满仓死活不睡李阳让出来的床,而是把几个桌子在柜台后面拼成一张床,草草就和儿子一块躺下睡觉,这俩人今天心情激动又喝了不少酒,对于店里的噪杂一点都不在乎,躺上去一会就睡着了。
李霞听李阳说起今天的经历,睁大眼睛好是惊讶:“哎呀呀~现在医生真是生死人肉白骨,能把聋子治得能听见声音,真是了不起~”
李阳就看着她笑道:“那是因为人家医生有知识有文化,你要不要也去上个扫盲班?至少学着把自己的名字写对。”
八十年代的识字率只有65%,也就是说有快一半人是文盲,连自个儿的名字都学不出来的那种,因为历史原因,很多文盲已经不是上学的年纪,所以政府组织了扫盲班,教文盲们一点实际知识,随时都可以去学。
靠着这种一点一滴啃骨头的干法,当李阳穿回来的时候,国人的文盲率已经降到了不到4%,与之相反的,是自由灯塔,万物之巅的某国文盲率不知不觉升到了21%。
鬼知道这三四十年对面是咋回事了。
李霞一吐舌头,笑着说:“我去关门。”
然后这个宁愿每天把店里清洁七八遍,也不愿意接受李阳放假的小妮儿就蹦蹦跳跳的去门口关大门。
李阳看着这小妮儿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然后高声说道:“你难道不想自己看武侠小说,看评书演义?”
李霞没有回复,而是在门口发出了一声极为短促的惊叫声。
李霞脸色煞白,捂着手臂缓缓的退回店内,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臂滴落到地上,一个黑影从门外窜了进来,他把门使劲拉上,挥舞着手中的刀子挟持住了李霞,并直接喊出了自己的诉求:“给老子钱!”
是杜卫军。
这混账眼圈发黑,身上带着浓厚的酒味,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晃晃,看上去站都站不稳,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这段时间过得不好。
想来也是,“杜麻子,拉裤裆,吹得叮当响,一拉一裤裆”,李阳不止一次听到外面的小屁孩们唱着顺口溜满大街乱窜,杜麻子这个招牌在阳市已经臭得不能再臭了。
杜麻子的小弟跑的干干净净不说,因为整件事是他引发的,又让他在混混界名声扫地,两头不落好的他现在还落了个坏名声,也就难怪他现在这个跟死只差一口气的样子了。
李阳看向杜麻子的眼睛,只看到了一片浑浊,那里面有仇恨,有欲望,就是没有一丁点的理智。
这人疯了。
李阳曾经见过这样的眼神,他不准备和拥有这样眼神的家伙谈任何事情,他当机立断地指着柜台上的钱匣子:“那里面有钱,千把块钱呢,你随便拿,求财好说,别动刀子。”
杜麻子挟持着李霞走到柜台前,随手抓了一把钞票,眼睛血红的盯着李阳:“你一天挣这么多钱,一百块都不给我!你早点给我钱,事儿不就结了吗?为什么!”
钱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哪怕是扔到水里听个响,也是爷开心,为什么要给你?
凭你不要脸?凭你欺负人?
但这些话李阳并没有说出来,他知道和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他只是略略退后了一步,站到柜台后面,朝已经醒了的陈满仓父子俩递了个眼色。
醒了的陈满仓会意地点点头,伸手就开始摸索,把柜台后的秤砣拿到手里,把秤杆子递给了儿子。
杜卫兵大把大把的朝自己怀里搂钱,越搂心里越是生气,他这种人是从来不会觉得自己不对,只会把自己遭遇的坏事往别人身上推,他现在就觉得全是因为李阳,自己才这么倒霉。
恶向胆边生,杜卫军一把推开李霞,就想挥舞着刀给李阳来上一刀。
就在杜卫军推开李霞的同时,李阳低喝一声:“动手!”
杜卫军只觉得腰下一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又是一黑,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陈满仓看看手中红白相间的秤砣,又看看自个儿子,笑着说道:“石头,你戳的地方倒是狠,这小子下辈子只能当女娃了,就是这秤砣是不能要了。”
这位年轻时候真扛过枪,跟着部队一块剿过匪的前民兵,对于打死个劫匪的事丝毫没放在心上,他满心想着的是,死掉的小子脑袋上有没有选上。
李阳看看杜卫军的惨状,摇摇头决定明天吃啥都好,反正不能吃豆腐脑。
给过你机会,可惜你不中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