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燕回一直低头,静默不语,因为她想亲眼看见王夫人得知自己女儿婚事的来龙去脉后,会有什么精彩的表情。
可崔名贤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呢,抬头看见崔燕回还在原地,袖子一挥,怒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
崔燕回颇有些失望的看了两人一眼,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待她走远,王夫人这才小心翼翼问道,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崔名贤抬手挥退下人后,待厅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后,才细细跟王夫人说了那天在秋猎发生的事情。
崔名贤每说一句话,王夫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到最后竟然连唇上的胭脂都掩盖不住她苍白的脸色。
尤其是听见崔燕宁衣衫不整的时候,她生出了浓烈的后悔感,不自觉想起,今早在听说外面传这些流言的时候,她甚至还使银子让那些茶楼酒肆说得更夸张些。
这不就是在将自己的宁儿往火坑里推吗?
王夫人当即摇头:“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再传播下去,尤其是不能让世子府的人知道。”
同时她又觉得蹊跷,为崔燕回选夫婿这件事,她只是在崔燕回院子里提起来过,第二天就传遍了京城,肯定是那个崔燕回在搞鬼,而且当时秋猎崔燕回也去了,肯定是知道其中内情的。
崔名贤听了王夫人的猜测后更是怒从中来,“你说你好好的去招惹她干什么,你明知道她是个疯子,宁儿还有几个月就嫁进世子府了,到时候一切都成了定局,任凭她再怎么折腾,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现在你说敢怎么办,过不了多久沈亲王就该登门了!”
王夫人咬咬牙,说道:“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能赶紧将外面那些流言给止住。”
坊间悠悠众口止不住,但起码那几个源头上的传播者要先掐断,可这就少不得要拿银子打点。
“那还等什么,能用银子摆平的都不叫事。”崔名贤催促道。
见她面色犹豫,崔名贤道:“还磨蹭什么?有什么事一并说了!”
“这几日为了给宁儿置办嫁妆,府里现银已经所剩无几,连我的嫁妆也贴进去不少。”王夫人声音渐低,指尖深深嵌入掌心:“外面的几个铺子,近些日子生意不好,也拿不出什么现银来。”
崔名贤气得站不稳,跌坐在后面的椅子上,“你为何不早说?”
王夫人眼睛一转,低声说道:“儿姐儿母亲的嫁妆单子不还在我们手上吗,不如先拿出来一些,将这件事解决了再说?”
“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若是让她知道……”崔名贤头疼不已,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算了,你先拿出一些先将事情办妥,日后再给她补上,但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等王夫人走远后,廊珠后面才扬起一片衣角,飞快地奔向崔燕回的院子。
崔燕回得知他们在打自己母亲嫁妆主意的时候,她的表情变得更加狠戾。
“想打我母亲嫁妆的主意。”崔燕回冷笑,“那就要看看你们有多少银子能填补这个无底洞。”
王夫人动作极快,重金打点了几个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见他们收下银两,她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接下来只需严防死守,盯紧崔燕回的院子,不让她再兴风作浪。
可她终究想得太简单了。坊间流言仅消停一日,翌日便以更疯狂的态势席卷全城。王夫人怒不可遏,带着家仆直闯酒楼,却发现说书先生早已换人。新来的老先生慢条斯理地捋着胡须:“您打点的是昨日那位,与老朽何干?”
王夫人只得再次破财消灾。
如此反复三四次,王夫人从崔燕回母亲嫁妆中挪用的银两已如流水。她心惊胆战地看着越来越大的窟窿,而那些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却像约好了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
王夫人终于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那些说书先生分明是受人指使,故意轮番上阵,逼着她一次次掏银子。而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节发白,恨得牙痒痒。可眼下,她已骑虎难下。若放任流言不管,届时世子府的人找上门,或是崔燕宁的事泄露出去,那她名声就彻底毁了,就算沈玉楮再喜欢崔燕宁,她嫁过去也不会受人待见。可若继续砸银子堵嘴,崔燕回母亲的嫁妆迟早要被掏空。
“夫人,这可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咱们的银子……”贴身嬷嬷忧心忡忡地低声提醒。
王夫人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回府找崔名贤商量。
她转身回府,直奔崔名贤的书房。一进门,便红着眼眶哭诉:“老爷,咱们被人算计了!那些说书先生分明是串通好的,银子砸进去,却根本止不住流言!”
崔名贤脸色铁青,重重一拍桌案,昨日已经有弹劾他的奏折呈上去了,还是他花了不少银子买通了皇帝身边的公公,好容易才将那折子换了出来,若是再任事情发展下去,那可就真的完了。
尤其是今日下朝,沈亲王看向他的眼神,简直让他脊背生寒。
这边因为嫁妆的窟窿越来越大,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崔燕回院子的却抬进来一箱又一箱银钱珠宝。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几家茶楼酒肆有一半都是崔燕回舅舅舅母的产业,舅舅舅母平日为人低调,待人诚恳,在加上还有林屿萧这个未来的栋梁,因此他们一提,另外几家也愿意承林家这个人情。
另外那张弹劾崔名贤的折子,也是崔燕回让小叶去找宁王楚聿,让他安排人写的。
素云清点着那些银子,眼睛都快要笑开花了,“小姐,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银子呢!”
“出息!”崔燕回笑骂她一句:“抽时间将这些银子都送到林府去,不要让别人瞧见,这东西放在我这里不安全。”
“好。”素云应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