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假寐的贺锦书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血丝遍布的瞳眸直勾勾盯着陆言卿,如准备猎杀猎物的猛兽,骇得人浑身汗毛倒竖,
“我在屋外遇到送热水的仆妇。”
陆言卿打着哈哈往后退,后背一阵阵发寒:“想着我答应当你一段时间的丫鬟,顺手就将热水给你带进来了。”
她绝对不会看错,刚刚贺锦书看她的眼神,分明带着杀意,
那一瞬间,他想杀她!
不过是看到他沐浴的模样而已,至于吗?他怎么那么大反应?
莫非......他身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哗啦啦”的水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陆言卿身体紧绷宛若一把绷紧的弓。
“陆言卿,你逃什么。”
贺锦书直起身盘腿坐在药汤中,墨发披散,湿漉漉地贴在冷白肌肤上,黑白相衬,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狭长的凤眸眯起,他冷戾道:“还是说,你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心中害怕?”
“嗯?”
“陆言卿,回答我。”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桶壁,
“咚...咚...咚...”沉闷的响声宛若勾魂的鼓点,让人头皮发麻。
陆言卿紧盯着贺锦书,脚试探性地向后挪动,
现在的贺锦书看起来十分危险,猩红的眼眸涌动着暗芒,看似打量,又像是逗弄猎物,看她做无畏的挣扎。
“怎么,还没想好怎么敷衍我?”
贺锦书越是逼问,陆言卿越是怀疑,他究竟怕自己看到什么?
他的身体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交叠在一起的手指忍不住扣挠,她故作轻松:“不过是乍看到外男身体有些害羞而已。”
“是吗?你胆子大到敢给我送热水,又怎么会害羞。”
“谁知道你已经脱光了泡澡啊。”陆言卿不满:“我一个闺阁女子,看到外男身体不害羞才不正常。”
她窥着贺锦书反应,补了一句:“不过是看到你半边身子而已,你一个大男人,至于吗?细算下来吃亏的明明是我。”
“是吗,半边身子?”贺锦书眼中的怀疑并未减少半分。
眸光闪烁,陆言卿肯定道:“不然呢?药汤又浓又稠,黑乎乎的一片,我能看到什么?”
他关心的是胸口往下?
能让贺锦书紧张成这样,他想隐瞒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
脑海中一个念头忽地闪过,
陆言卿瞳孔猛地一缩。
“过来。”
未等她细想,贺锦书眯了眯眼,冲着她勾手:“不是说想伺候我沐浴吗,过来给我捏肩。”
贺锦书那副语气明显就是不信,陆言卿哪儿敢过去,说不得他突然暴起,将自己溺死在药汤中,
误看一眼被溺死已经够憋屈的了,这水还是贺锦书的洗澡水,更憋屈!
陆言卿扯了扯嘴角,后背紧贴门口:“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不太好吧,我先出去准备着,等你洗完了我给你绞发。”
若真是同她想的那般,这个的秘密足以让贺锦书将她杀人灭口,
这人向来心狠手辣,是个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的主,
她不敢赌。
“陆言卿,我不是在跟你打商量。”
贺锦书语气淡淡,修长的手指屈了屈,抬眸盯着陆言卿,眼尾微挑,阴冷道:“过来或是我现在就捏断你的脖子,你自己选。”
“外面都是我的人,只要我一个呼哨,你一踏出门,就会被射成筛子。”
殷红的薄唇勾了勾,他轻笑:“试一试?”
“捏肩是吧。”
前有狼,后有虎,
唯有识时务者为俊杰,能苟一时是一时,
陆言卿同手同脚走向浴桶,见贺锦书没有别的动作,颤颤巍巍地抬手探向贺锦书肩,
指尖碰到贺锦书的瞬间,陆言卿被他身上冰冷的温度震惊到了,
浴桶中的水热得烫人,可贺锦书的身体却同寒冰没有区别,
仔细感受,他身体微微颤抖,俨然是在忍受着难以承受的痛苦。
贺锦书身上的种种反应,比起顽疾更像是中毒,
他身上的秘密倒是真不少,
唇角绷成一条直线,陆言卿用指腹轻轻按揉。
“你怎么进来的。”
贺锦书扯过一旁巾帕搭在身前,身子后仰靠在浴桶边缘任由陆言卿捏揉,顿了顿补充道:“我只听实话。”
她在院中找平安扣的动静不小,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陆言卿泄了口气:“我一个东西掉了,院中都找过了,只剩你的......”
说到这儿,她想起贺锦书今夜的所作所为,后背隐隐作痛,
只是违了他心意他就用刺青折磨自己,
若是被他误认为自己看到他想隐藏的秘密,他不得将自己大卸八块!
陆言卿心中一凝,暗下决心,
一定要打消他的怀疑!
“只剩你的床榻没有找。”
“我看到一个哑仆准备往屋里送热水,就想借用送热水的由头进屋。”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陆言卿心中腹诽,
她刚看了桌子周围,刚想翻找平安扣最有可能掉落的床榻,被贺锦书发现,让她往里面送水。
“唔!”
手腕兀地被大掌捏住,巨大的力道让陆言卿感觉自己的腕骨会被捏碎,
她一手撑着浴桶边缘,整个人被扯到贺锦书面前,
四目相对,呼吸交缠在一起。
他们面对面互相凝视,陆言卿盯着贺锦书眼中自己的倒影,故作镇定地别开眼,用其他话题遮掩自己心中翻涌的惊骇,
“贺锦书,你是不是怕我看到你的短处。”
“我知道你自尊心强,做太监是你一辈子无法挽回的痛,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
“真的,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