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与萧逸踏入冰崖下的山洞,洞内路径曲折向下,寒意较之外界更盛几分,那股特殊的药味也随之愈发浓烈。
“这洞里黑黢黢的,比我家锅底还黑,”凌云的声音在通道中回荡,“万一有什么顶级食材,光线不好,影响我判断成色,岂不是暴殄天物?”
他话音未落,随手在身旁的冰壁上“咔嚓”一声,掰下一块足有门板大小、晶莹剔透的巨大冰棱。
冰棱棱角分明,透明度极高,虽不发光,却能奇异地汇聚洞内本就微弱的杂光,勉强照亮了周遭一小片区域。
凌云将冰棱往肩上一扛,姿态轻松,仿佛扛着一根稻草。
“照明有了,临时锅铲也有了,还能当个趁手的打狗棒。一物三用,我真是个平平无奇的省钱小天才。”
萧逸走在前方,闻言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此地气息诡谲,非同寻常,凌兄还是谨慎些好,恐有机巧埋伏。”
“埋伏?他们要是埋伏一桌满汉全席,我举双手双脚欢迎。”凌云扛着冰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跟上,嘴里嘀咕,“最好有烤全羊,带皮的那种。”
通道两侧渐渐显露出人工开凿的痕迹,粗糙的石壁上,镶嵌着一些不知名的矿石,正散发着幽幽的、如同鬼火般的微弱荧光,将前路映照得影影绰绰。
凌云伸出扛着冰棱的那只手,用冰棱的尖端“叩叩”地敲击着石壁:“哟,这墙体,听声音,部分区域是中空的。开发商够黑心的,偷工减料,还是说……后面藏了私房钱,或者年份久远的佳酿?”
他敲得不亦乐乎,仿佛在检查房屋质量。
两人行至一处岔路口,萧逸停下脚步。
其中一条通道内,那股浓郁的药味几乎化为实质,汹涌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微不可闻的、压抑至极的呻吟,若有若无,让人脊背发凉。
“味道从这边来,错不了。”萧逸指向那条药味最浓的通道。
凌云耸耸肩,扛着他的“多功能冰棱”率先走了进去:“希望是新研发的香料,而不是什么生化武器实验室。前者我能接受,后者么……我怕忍不住给它升级一下排气系统。”
转过几个弯,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个相对宽阔的冰窟。
冰窟中央,景象骇人。
数个身影被粗大的玄铁锁链牢牢捆缚在巨大的冰柱上。
他们身上仅裹着些许破烂的皮毛,依稀能辨认出是北漠雪族的装束。
这些人皮肤呈现一种诡异的青灰色,与风啸城外那些幽魂军团的战士如出一辙,但更加干瘪,仿佛全身的生命力都被抽干了一般。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每个人身上都插着数根细长的、不知是何材质制成的黑色管子。
这些管子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另一端则连接着旁边一个个半透明的琉璃容器。
容器足有水桶大小,里面盛满了不断冒着诡异绿色气泡的深色药液。
药液通过管子,正源源不断地、缓慢地注入那些雪族人的体内。
雪族人紧闭双眼,似乎早已失去了所有意识,只剩下身体本能的、轻微的抽搐。
他们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呻吟,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在药液的持续作用下,他们的身体正发生着某种非人的、恐怖的异变——肌肉不自然地虬结、隆起,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在疯狂蠕动,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在体表暴突。
萧逸看到这一幕,原本还带着三分从容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握着折扇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因他的沉默而下降了几度。
他一言不发,但那份压抑的怒火与悲悯,却比任何言语都要沉重。
凌云则表现得……与众不同。
他好奇地凑近一个盛满绿色药液的琉璃容器,伸出手指戳了戳冰冷的琉璃表面,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里面咕嘟咕嘟向上翻涌的气泡。
“嚯,这玩意儿……什么牌子的能量饮料?薄荷味的?还是芥末味的?看着挺上头啊。”
他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分析,“看这帮雪族老哥们抖得跟筛糠似的,药效够劲。就是不知道口感怎么样,甜不甜?有没有加科技与狠活?”
甚至还凑近闻了闻,然后皱起眉头:“气味有点冲,前调是烂叶子混合臭水沟,中调带点铁锈腥,后调……嗯,后调估计能直接送人走。这配方师的味蕾,是被驴踢过吗?”
冰窟的一个角落,胡乱摆放着一张由巨大冰块削成的简陋石台。
石台上散乱地丢弃着一些造型奇特的金属工具,有弯钩,有尖刺,还有一些不知用途的夹具,上面还残留着暗褐色的污迹。
旁边则摊开着几卷粗糙的兽皮,兽皮上用某种黑色的特殊颜料,绘制着极其复杂的人体经络图谱,以及一些如同鬼画符般的扭曲文字注释。
萧逸快步走到石台前,目光扫过那些兽皮卷。
当他拿起其中一张兽皮卷时,动作微微一滞。
在兽皮卷的右下角,一个用特殊秘法烙印其上的、栩栩如生的黑色蝎子图案,正无声地宣告着此地主人的身份——正是影阁的徽记!
“影阁……”萧逸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果然是他们!这些丧尽天良的败类,竟然在用雪族人进行如此邪恶的活体实验,制造那些毫无人性的幽魂军团!”
凌云对兽皮卷上那些鬼画符般的文字和图案毫无兴趣,他的注意力依然牢牢锁定在那些冒着泡的绿色药液上:“实验品?活体实验?哦……那这绿汪汪的汁儿就是关键配方咯?”
他扛着冰棱,踱步到萧逸身边,瞅了一眼兽皮卷,又瞅了一眼那些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雪族人,最后还是看向了药液容器:“所以,这‘秘制饮品’,能直接喝吗?味道究竟怎么样?有没有副作用?比如喝完之后会不会疯狂拉肚子?或者掉头发什么的?我跟你说,发际线可是男人的生命线。”
萧逸:“……”他深切地感觉到,跟凌云讨论什么人道主义、邪恶实验,纯属对牛弹琴,鸡同鸭讲。
这家伙的脑回路,大概是用金刚石做的,油盐不进。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但频率极高的破空之声,毫无预兆地从冰窟深处最幽暗的阴影中陡然响起!
“咻咻咻咻咻——”
声音尖锐刺耳,如同毒蛇吐信。
数十支闪烁着幽幽蓝光的细长冰针,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暴雨,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激射而出!
这些冰针通体晶莹,尖端却淬染着一层诡异的幽蓝色,显然喂有剧毒。
它们速度奇快,角度刁钻,封死了凌云和萧逸所有可能的闪避路线,显然是经过精心算计的致命埋伏!
“哟呵?玩不起就搞偷袭啊?还带淬毒的,不讲武德!”
凌云甚至连头都没有完全转过去,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反手将肩上扛着的那根巨大冰棱向后随意一挥!
动作惬意得仿佛在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
那根被他当成“手电筒兼锅铲兼打狗棒”的冰棱,此刻瞬间化作了一面坚不可摧的移动冰盾!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清脆急促、如同冰雹砸落在琉璃瓦上的碎裂声连成一片。
那数十支足以瞬间洞穿铁甲、毒杀巨象的淬毒冰针,在撞上巨大冰棱的瞬间,无一例外地被格挡、弹开,或者直接被巨大的力量震得粉碎,化为漫天冰晶齑粉,簌簌飘落。
冰棱本身,在承受了如此密集的攻击后,依旧光滑如初,连一丝一毫的划痕都没有留下。
凌云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将那根立下汗马功劳的冰棱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地面都微微颤动。
他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投向冰针射来的那片深邃黑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出来吧,朋友,别躲在角落里cos蘑菇了。这么热情的‘迎宾礼’都送了,不出来喝杯茶,交流一下这‘特调饮料’的配方心得,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正好问问你,这‘漱口水’,给不给续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