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分，灵械坊内的灯火依旧通明。
王冲正专注地将一枚晶核嵌入机械臂的核心槽。当他的指尖刚触及接口，那道细如发丝的黑痕再次出现，宛如钉入金属的根须。然而，他并未停下手中动作，反而将一滴青光液顺着凹槽缓缓滴下。只听 “嗤” 的一声，黑痕瞬间蜷缩，随后被吸入内部的净化通道。刹那间，机械臂的自检光路迅速转为纯净的蓝色，原本发出的嗡鸣声也逐渐平稳下来。
“成功了。” 王冲低声自语道。
就在这时，门被缓缓推开，刘镇天走了进来，手中拎着一个密封的玉匣。玉匣表面刻着残缺不全的纹路，仿佛是被火烧毁了一半的古老符文。他并未言语，径直将匣子放置在实验台上，随后掀开盖子。匣内是一枚废弃的晶核，其表面裂纹的深处，隐约可见有暗红脉络如蠕虫般蠕动。
“这物件，” 刘镇天凝视着晶核，说道，“昨晚出现在重建署的废料区，与污染机械的黑气属于同源物质。但它并非普通废料 —— 有人对它动过手脚。”
王冲不禁皱眉：“究竟是谁会拿污染源来做实验？”
“并非实验。” 刘镇天拿起晶核，掌心的灵力缓缓渗透其中，“而是传递信息。它在隐藏某些信息。”
话音刚落，晶核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裂纹中浮现出一串微弱的光点，排列成一幅残缺的阵图，不过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王冲瞳孔骤然一缩：“它…… 是在响应您的灵力吗？”
“不，是响应‘规则’。” 刘镇天放下晶核，解释道，“御史台新规推行之后，这类晶核的出现频率比以往高出了三倍。它们似乎是被某种机制所激活。你之前利用世界树芯进行净化，那是‘清除污染’；而现在，我们要让它‘吐露信息’。”
说着，他看向王冲：“成立研究院，你来担任首席。整合阵法、炼器、机械这三脉，我期望看到科技与修真能够真正融合为一体。”
王冲并未立刻应允。他紧盯着那枚晶核，脑海中浮现出昨夜诸葛无为所说的那个字 ——“归”。随后他开口道：“倘若这背后存在有人操控的情况呢？一旦我们实现融合，岂不是反而将自身的命门交了出去。”
刘镇天微微一笑：“那就让研究院成为反向追踪的起始点。他们利用污染来传递信息，我们便通过融合来进行破译。”
次日，鸿蒙灵械研究院正式挂牌成立。
三界的修士纷纷涌入报名，其中来自地星的年轻人数量最多。他们不受古法拘束，敢于大胆拆解与拼合，甚至将符纸直接贴在电路板上，把灵石当作电池使用。大炎的工匠们见状，不禁皱眉摇头，指责这是对大道的亵渎。仙界的长老们则冷眼旁观，声称此地迟早会被炸成一片废墟。
显然，没有人看好此次尝试。
但王冲并不在意。他带领团队全身心投入到 “灵能共振阵列” 项目之中。项目目标十分明确：助力低阶修士借助外力突破自身瓶颈。
该项目的难点在于 “导引路径”。传统的古法修炼注重自我领悟经络，若强行进行外力引导，极易损伤修炼根基。王冲提出的方案是 —— 将《九转凝元诀》中的灵力运行路线，拆解为可编程的光路模型，再借助微型阵列，如同导流渠一般精准地输送灵力。
第三天，模型成功运行。
第七天，三名筑基期弟子接入阵列进行测试。
测试舱内，灵力流图在光幕上不断滚动。七个小时过后，主阵眼的数值陡然上升 —— 灵力的凝实度提升了三成二，脉络的清晰度更是远超同阶修士。
围观的长老们见状，脸色顿时发生了变化。
一名白须老者急匆匆冲上前去：“你们这究竟是在替天行道？还是在替机器行道！修真依靠的是自身的心性，绝非这铁疙瘩导出的虚假力量！”
王冲并未与之争辩，只是让弟子当场进行演示：只见弟子闭上眼睛，断开与阵列的连接，随后自主运转《九转凝元诀》。光幕上，灵力自行沿着与之前相同的路径流动，虽然速度较慢，但却十分平稳。
“这并非替代。” 王冲解释道，“而是引导。就如同孩子学习走路，起初需要扶着墙壁，而后才能独立行走。它的作用是帮助人们找到属于自己的修行之路。”
老者一时语塞，只得甩袖离去。
当晚，刘镇天来到测试舱，调出那名弟子的脑波记录。发现在共振峰值时，脑域左后侧出现了一段异常波动，与李利珍上次血脉刺痛的位置完全吻合。
他默默记下这个坐标，并未声张。
——
与此同时，李利珍在文化司也展开了实质性的行动。
她提出了 “双轨传承” 的理念：将大炎大陆的古老阵法，转化为可复制的灵械指令包。如此一来，任何人都能够使用，并且可以根据自身需求进行修改。
第一批上线的是 “星宿锁灵阵”，此阵曾是某大宗门的镇派之宝，传承规则极为严格，传子不传女，传内不传外。如今，它被拆解成三百六十个基础模块，只需输入灵械，便可自动布阵。
在试炼场上，一名地星少年接入指令包，手握玉简，灵识轻轻一扫，地面瞬间亮起星图，锁灵阵迅速成形，整个过程耗时不到十息。
而旁边一名大炎弟子尝试了三次，才勉强将其启动，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这算什么阵法？” 他愤怒地吼道，“连掐诀都无需使用，谁都能够施展，那我们过去十年的刻苦修炼又有何意义！”
李利珍站在高台上，声音虽不高却十分坚定：“为的是能够在危机中存活下来。北境阵眼崩塌之时，等得起你十年的苦修吗？”
随后，她下达命令：“三界青年进行混编分组，每人必须掌握至少三种跨体系阵法。下周进行考核，不合格者，禁止进入资源区。”
此言一出，反对声愈发强烈。
然而，却没有人敢当面提出异议。重建署的教训仍历历在目，徐元通被贬的消息早已传遍仙界。众人皆知，此次刘镇天是下定决心要推行改革。
第三天，一名少年在加载 “星宿锁灵阵” 时，玉简上突然闪出一行古老的篆字，无人能够识别，唯有李利珍看到后心头猛然一震。
她急忙冲进试炼场，接过玉简再次查看，那行字却已消失不见。她迅速调出后台日志，发现那行字仅仅停留了半瞬，记录内容为：“星落归墟，机在子时。”
她凝视着 “归墟” 二字，左眼突然一阵发热，且比上次更为强烈，仿佛有针在扎刺一般。
她并未声张，默默退出系统，将日志加密封存起来。
——
研究院迎来第七次调试，灵能共振阵列进入实战模拟阶段。
王冲亲自上阵，连接主控台。刘镇天则站在舱外，紧紧盯着数据流。
“开始。”
灵力如洪流般涌入阵列，光路瞬间全部亮起。然而，突然之间，主晶核的温度急剧飙升，警报声随之响起。王冲迅速猛按终止键，可机械臂却依旧在运转，原本的蓝光逐渐转为暗红色，接口处的黑痕也开始蔓延。
“切断电源！” 有人大声呼喊。
王冲当机立断，拔出核心晶，将灵力灌入其中进行压制。机械臂这才终于停止运转。
舱内陷入一片死寂。
刘镇天走进舱内，捡起那枚晶核。裂纹深处，光点再次浮现，拼凑出半幅地图，指向北境废墟的深处。
“它并非失控。” 他低声说道，“而是被人远程触发了。”
王冲喘着粗气：“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其实早就被盯上了。” 刘镇天把晶核收进玉匣，冷静地说道，“但他们犯了一个错误 —— 他们以为我们只会被动地进行净化。如今，我们有了研究院，有了阵列，还有了双轨传承。他们利用污染传递信息，我们就通过融合进行反向追踪。”
说着，他看向王冲：“将阵列升级为‘灵械共鸣网’，接入所有的净化节点。我要让每一台机器，都成为我们的监听器。”
王冲点头表示明白。
三天后，首代 “灵械共鸣网” 正式上线。
三百台净化机械同步运行，数据源源不断地汇入主阵。王冲输入刘镇天提供的灵力模型，开始进行反向扫描。
凌晨时分，系统发出一阵轻微的警报声。
在第 187 号节点，一段加密信号被成功截获。经过破译，显示为一串坐标，以及三个字：归墟令。
王冲盯着屏幕，突然发现信号来源的频段，与李利珍那晚看到的古篆波动完全一致。
他立刻起身，径直前往文化司。
李利珍仍在办公室，手中拿着一枚新回收的晶核。她抬头看到王冲，说道：“这东西，刚刚自己亮了。”
王冲接过晶核，接入便携终端。屏幕上闪烁几下，古老的篆字再次浮现：“星落归墟，机在子时。”
同一时刻，研究院的主系统弹出一条新消息 —— 在北境废墟的某处，地下三百丈的位置，检测到微弱的灵力脉冲，其频率与 “归墟令” 信号完全同步。
王冲抬起头，声音压得极低：“他们在等待子时的到来。”
李利珍紧盯着那行字，左眼突然一阵剧痛，血丝瞬间布满了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