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峰…”二舅阳扶虎率先开口,嗓门洪亮问道,“昨晚你们收成咋样?”
说着,他伸头往陈业峰的船上瞅,看着船上竹筐里稀稀拉拉的鱼货,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
陈业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苦笑着摇头:“别提了,小管鱿鱼没见到几只,就连巴浪鱼都少得可怜,还不够喂家里的狗。”
“可不是嘛!”二舅一拍大腿,满是抱怨,“我们昨晚在浅海区转了大半夜,也就捞了十来斤小管,除去油钱和机器损耗,连工钱都没赚到!”
大舅阳扶龙坐在船尾,手里夹着旱烟,脸色也不好看:“我看这小管的汛期,是真的过去了。”
话音刚落,又有一艘船开了过来,是陈父和大哥他们的。
陈父站在船头,远远就出声喊道:“阿峰,你们也没捞着什么?”
等船靠近了,阿财出声叹道:“别提了四哥,累了一个晚上,扰共的鱼货才一百多斤,都亏死了。”
大舅把烟屁股抽到极致,然后深吸一口,没了一点星火,这才抛进水里,目光望着远处的海面,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看来得换路子了,不能再盯着小管了。接下来得去外海看看,捕点马鲛鱼或者带鱼,不然这日子没法过。”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慢慢把船往码头开。
越靠近码头,就越热闹,岸边已经聚了不少渔民,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手里的渔桶要么空空如也,要么就装着几斤小管,脸上全是愁容。
“王哥,你昨晚咋样?”有人高声问道。
那个叫王哥的渔民苦着脸摆手:“别提了,就捕了三斤小管,够干啥的?”
旁边另一个渔民接话:“我还不如你呢,就捞了几条凤尾鱼,今早只能给娃熬粥了。”
码头上的人越聚越多,大家都在讨论小管汛过了的事,有人说要去远海碰运气,有人说该歇几天修补渔网,还有人担心小管鱿鱼汛期的汛期地去,接下来的日子收入会少很多,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陈业峰把船停稳,阿财跳上岸,帮忙把鱼筐拎下来。
陈父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发愁了,渔汛就这样,一阵一阵的。今晚歇一晚,明天咱们跟你大舅去外海看看,说不定能碰上鱼群。”
“看来真得去外海了碰碰运气了…”陈业峰点点头,心里也盘算着。
小管鱿鱼汛期既然过了,那必须也换目标了。
他们来到岛上之后,就一直在浅海区夜捕小管鱿鱼,拖网跟延绳钓都暂时闲置了,看来也得重新捡起来了。
好在之前晒的鱼干还有不少存货,倒是能撑一阵子,但也不能坐吃山空。
外海虽然风险大,但鱼货多,只要能捕到马鲛鱼或者黄花鱼,就能卖个好价钱。
渔民靠海吃饭,虽然靠天吃饭难,但只要肯动脑子、肯下力气,总能有收成。
“走,先回家吃饭,吃完了跟大舅他们商量商量外海的路线。”陈业峰跟阿财拿起鱼筐,然后往自家渔船走去。
“走了,今晚就不去捕小管仔,大家好好休息一下,这么长时间没有睡个好觉了,人的身体怕是受不了。”
“对呀,晚上不能睡觉太难受了,白天想睡又睡不着。”
“当个渔民真是辛苦,早知道以前就应该多读书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哥,你快点走吧,回家睡大觉去。你跟我都差不多,都不是读书的料。”
大哥陈业新拖着疲惫的身子,慢腾腾的走着,嘴里不时发出几声抱怨之声。
陈业峰手里拿着空竹筐,追了上去,开口吐槽他大哥几句。
他大哥也不是读书的料,跟他都半斤八两,一到学校上课,就头晕想睡觉的那种。
被二弟损了几句,陈业新只是嘿嘿一笑,也不生气。
反正他们老陈家阴盛阳衰,男的好像还真不是读书的料。
“阿新、阿峰、阿财,还有老四,你们几个晚上到我家来吃饭,我让秀华杀只鸡,给做个椰子鸡,给大伙补一下身子。”
这时候,大舅阳扶龙朝众人大声说道。
椰子鸡是岛上的特色美食,椰肉清甜、鸡肉鲜嫩,炖出来的汤泛着奶白色。
一口下去满嘴椰香,一般只有重要客人或者家里有喜事时才能吃到。
陈业峰一听,立马笑着应道:“大舅这话说的,我肯定去!大舅妈做的椰子鸡,那是咱们岛上一绝,比县城国营饭店厨子做的还好吃,早就馋这口了,现在我都流口水了。”
说完,还故意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
这话半真半假,很明显就是在拍大舅妈的马屁。
旁边的陈父跟陈家老大齐翻白眼,这货怎么越来越狗腿了。
阳扶龙被逗得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小子,嘴比抹了蜜还甜。有本事这话晚上当着你大舅妈面说,保准她给你多盛两碗汤。”
“说就说,这可是大实话。”陈业峰笃定的道。
一行人说说笑笑,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总算是被冲淡了些。
紧接着,他们登上各自的渔船。
没过多久,发动机“突突”接二连三的响起,三条船先后驶离码头,朝着村子所在的海湾而去。
清晨的海面风平浪静,阳光洒在船舷上,映得海水波光粼粼。
整个斜阳岛像一块碧玉嵌在海上,岸边的椰子树影影绰绰,透着烟火气。
到了村子的海岸,陈业峰放慢船速,慢慢把船靠向岸边。
村子这边的海岸线要平缓不少,岸边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礁石。
陈业峰站在驾驶室里,远远就看见一坨雪白的身影趴在礁石旁。
耳朵耷拉着,尾巴圈在身子底下。
正是他家的奶酪,如今长得壮实,浑身的毛白得发亮,十分漂亮。
现在,已经基本成年。
从周海英娘家抱养回来,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从一丁点大小,到如今都快长到婴儿高了。
听到渔船的发动机声,奶酪猛地睁开眼,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汪汪”叫了两声,接着就蹦蹦跳跳地跑到水边,尾巴摇得像个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嘴里还发出撒娇似的呜咽声。
之前还怕水,陈业峰带着它多坐了几次船后,胆儿也练出来了。
现在估计都敢在海里游泳,不愧是猎犬的后代。